二人一出現，路口瞬息安靜下來。
眾人抱拳彎腰，異口同聲道，“恭迎仙師下山。”
男子神色冷漠，道，“林霄何在？”
一人身著錦衣，急忙走上高臺躬身道，“小人在呢，一切聽仙師吩咐。”
“按照名冊開始吧。”
“是。”
一男一女走進屏風坐下，林霄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冊，清了嗓子，大聲道，“牛爾，謝寶全，張泰，張廣，你們四人來臺上接受仙師測驗。”
不時就有四名少年走上臺去。
抓上一人的胳膊，不出片刻功夫，男子微微搖頭，測驗失敗的少年便垂頭喪氣從上面下來。
一連四次，最先上去的四人都不合格。
林霄又開始誦讀名冊，被叫到的少年少女依次上去。
不難看出，殷華城的人口規模應有萬戶以上，一番測驗，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時辰，通過的也只有寥寥一人。
“王千念，王千釋，方年，柳依依，依次上來。”
和其他人不同，王姓兄弟二人衣著華貴，氣度不凡，身材更比同齡人壯碩不少。
兩人一上臺就走過去跪地抱拳道，“仙師在上，請受我一拜！”
“起來吧。”
“謝仙師！”
那女子此時嬌笑一聲，俯身過去耳語道，“這對兄弟就是師兄的愛侄嗎？長得可真俊呢。”
王千念急忙抱拳道，“多謝上仙夸贊。”
“好了好了，快讓師兄給你們測試資質吧，下山這么久，我有些累了。”
“你們二人過來。”
兄弟相視一笑，神色輕松，似乎踏上仙途對他們而言，猶如探囊取物，毫不費力。
早些時日，王滿就答應過他們收為炎天宗外門弟子，所以這才不慌不忙，看向他人時，眼中鄙夷不屑之神色毫不掩飾。
測試非常順利，二人都被收下。
余下二人，也都走過去。
握住他們的手腕，檢查資質后，剛想讓他們離去，那名女子卻笑著對柳依依招手道，“過來讓我看看。”
王滿回頭笑道，“師妹這是看中她了？”
“上次那個賤婢偷我靈丹，說我壞話，念在五年相處的份上，我只罰她去丹房挑水十年，差點沒氣死我。”
“那是當然，師妹宅心仁厚，宗門上下誰人不知，那人是她生在福中不知福罷了。”
“柳依依...真是個好聽的名字，現在我的身邊缺少一名處理日常雜物的道童，你可愿隨我上山？”
少女看上去很是懵懂，點點頭也不說話。
女修如獲至寶般把她抱在懷里，笑道，“你答應就好，我還怕你不愿意呢。”
這時，王千念站在王滿身后，對方年做了一個鬼臉，嘲弄道，“不服氣你來打我啊，一個下仆還想修仙，做夢去吧！”
王千釋也笑道，“要是你現在跪下來磕一百個響頭，說不定叔伯就收下你了，嘻嘻。”
王滿面色一變，當庭廣眾之下，他這兩個侄子竟然敢壞自己名聲。
“胡說八道！若是不想被我掌嘴，立刻給他道歉！”
兩兄弟急忙低頭，收斂笑聲。
“我們開說著玩的，方年你別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都怪千念，我都是被他害的。”
“哼，還未入門就滿嘴胡言亂語，上山后再罰你們！”
話罷看向方年，道，“你資質不夠，不能上山，這是老祖定下的規矩，但他們二人出言傷你，也罷。”
從乾坤袋中甩出一顆丹丸。
“此丹名為生肌續骨丹，可治一切外傷，現贈予你，代他們賠罪。”
此番舉動，人群中傳出不小的議論聲。
“都說王滿仙師為人和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傳言王姓兄弟是走后門才被收下，哼！肯定是有人惡意傳謠，以王滿仙師的為人，會做這種宵小之事？可笑！”
“那孩子就算不被收下，也算大發一筆橫財！一枚生肌續骨丹能賣一百兩銀子呢！”
“就是就是，王滿仙師就是大方，有氣度！在下佩服！”
聽聞臺下聲音，王滿神色這才緩和下來。
“林霄，還有人嗎？喚他們上來吧。”
“稟告仙師，這就是最后的四人了。”
與女修相視一眼道，“如此，我們回去吧。”
這時，那名叫方年的少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大聲道，“我不求仙師收我為徒，但求帶我上山當一名道童，侍奉左右！”
王滿也不看他，道，“規矩就是規矩，拿上丹藥，回去吧。”
華光一現，二人便帶上新收的弟子向北山飛去。
臺下眾人也漸漸散去，無人在意跪在那里的方年，更多是議論那顆生肌續骨的仙丹。
眼前一出好戲，陸青又怎么會錯過。
若說那王姓兄弟不是因為沾親帶故才被收下，他可不信。
王滿此人更是有趣，說他道貌岸然有些矯枉過正，人人都有私心，安排自家人進入山門無可厚非，況且只是外門，距離踏入仙道還早著呢。
但表現出的愛惜羽毛，說明此人及其在意自己的名聲。
如此做派，仙道之路，走不長。
不過一觀炎天宗收徒，陸青心中頗為感慨。
世人命數皆天定，資質好壞不足提。
若要證得大道，掌控氣運，道心強弱才是重點。
此中氣運并非機緣。
氣者，人之根本，掌七情六欲，一呼一吸，皆是心中所現。
運者，天賜地予，人人都可得，人人都不可得。
癡傻之人尚可登仙證道，又何必因為資質緣故拒人門外呢？
陸青擇徒，只看道心。
氣運掌握在個人手心，仙路崎嶇坎坷，把握抉擇，是生是死，各憑本事。
若是他沒看錯，王滿先前用的神通是《洗脈經》。
此法多用于沖洗凡俗之人經脈，使其快速踏入練氣之用，到了他手里，卻成了檢測資質的法子。
不過其中也無什么漏洞。
經脈屬性卓越者，只需一次洗脈便能知曉，也算一種可行的收徒標準。
再看臺上，方年緩緩起身，眼神中并無憤恨不滿，似是早就知道結果如何。
見此狀況，陸青反倒來了興趣。
他還以為這小子和劉虎一樣是個執拗的人，炎天宗二人離去，他會在長跪不起，以證求道之心。
但看他這副成竹在胸的狡黠模樣，難道還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