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的助跑，節奏從容。最終起跳，右腳發力，在空中騰起。

起跳助跑結合的那一瞬間，唐曉有些猶豫，右腳的彈跳力不夠，騰起再落下重心嚴重前懸。

為了盡量讓跳遠距離拉長一些，唐曉右腳舊傷復發依然用盡全力，導致動作變形，跌落在地上的時候，膝蓋先著地。

幾位裁判見他落地捂住右腳，都捏了把汗。

“唐曉，沒事吧？”裁判和其他運動員都跑過去。

葉靈兮發現他情況不妙，也奔了過去。

很快，擔架將唐曉抬出場外。一時涌上的人將葉靈兮擠在外側，沒能看到唐曉的傷到底嚴不嚴重，只看到他全程痛苦的捂著右腳腳踝。

擔心他的傷勢，葉靈兮也跟著擔架跑出場外。

這一幕被許多其他在場比賽的同學看到。

校醫務室。

緊急處理了唐曉的膝蓋。好在傷在沙坑里，膝蓋輕微外部擦傷。腳踝處的舊傷導致韌帶損傷，需要到醫院進行處理。

葉靈兮和班主任都在醫務室。

“我聯系一下你家長，一會兒在醫院會和吧。”班主任見狀不算小事，有些擔心。

“不用不用，張老師。我這傷不是今天才有的，算是舊疾了。我都這么大人了，不用給我家長打電話，我自己知道，沒什么大事兒。”唐曉的右腳已經沒有剛剛落地時那么痛了。

“那怎么行，已經嚴重到要去醫院照片子了，可不是小事情啊。”

“真不用，他們也都不在平城。您打電話他們現在也趕不過來。剛才校醫生不是說了嗎，應該沒傷到骨頭，不算大礙。我自己去醫院就成。”

“那怎么行……”班主任張老師是剛畢業的研究生，南方人，口音重。

“真的，真行……”唐曉不知道怎么安慰張老師，覺得他比自己都著急。

“我陪唐曉去吧，張老師，您別擔心了。”葉靈兮在一旁。

“啊？”唐曉本來沒注意到葉靈兮，想到她去了可以讓張老師安心的話，確實可以少一事，“成，葉靈兮陪我去就行了，醫院也不遠。”

“我不放心的呀，我馬上叫車，我們三個一起去。”張老師不撒口，依然要跟著去，拿出手機，準備叫車。

唐曉想繼續阻止，忽然，一個急促的開門聲，和一個熟悉的身影。

路清川滿臉都寫著憂心忡忡，幾乎是闖入就診室的。

路清川推門而入，就診室內三個人，面面相覷的看著他。唐曉在床位上，包扎了膝蓋。

好學生完好無損的陪在身邊。

原來受傷的不是葉靈兮。

路清川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年紀這么大，竟然還這么毛手毛腳的，心急如焚的滋味，已經有很多年沒體會過了。

路過操場，聽到有比完賽的同學議論著，剛剛比賽的時候有人受傷，葉靈兮，用擔架抬到醫務室的，好像挺嚴重的。

其實路清川并沒有聽清楚，只是將這幾個關鍵詞聯系到一起，便立即聯想到如果是好學生受傷了該怎么辦。

于是還沒來得及放下手里的教學資料，便馬上奔到醫務室。

幸好，受傷的不是葉靈兮。

“路老師……？”唐曉疑惑，怎么自己受傷還把男神給牽動了。

路清川放了心，場面卻有些尷尬。

“聽說有人受傷了要去醫院，我……我正好開了車。”路清川整理了剛剛激動的情緒，“張老師，我送唐曉去醫院吧。”

“啊？那那……那辛苦路老師了。”

是以，路清川把車開到校醫院門口。張老師和葉靈兮一起搭著唐曉，葉靈兮也陪著一起，由路清川送他到了醫院。

唐曉也沒搞明白，怎么就變成葉靈兮和路清川一起陪他去醫院了。

進了醫院路清川租了輪椅，葉靈兮終于不用再架著比她高一頭多的唐曉，輕松了許多。

掛號，排隊，照片子，一系列手續都由路清川代勞，葉靈兮陪唐曉。

“我沒鬧明白一件事，怎么我受傷了，路老師突然趕過來了，這是什么操作啊……？”唐曉困惑。

葉靈兮也搖搖頭。

“豪車接送，一條龍的門診服務，還有專人全程陪同，我有點兒受寵若驚啊。”

“你踏踏實實把片子照了，把傷治好，比什么都重要。”葉靈兮見唐曉又恢復了嘴貧的性格，“剛才不逞能也不至于舊傷復發。”

“我都這樣了就別再挖苦我了……”唐曉又指了指右腳，裝慘，“我現在需要的是關心……”

葉靈兮只覺得無奈，“張老師的那種關心嗎？沒問題。”

說完，葉靈兮掏出手機，“我猜，小羽一定知道你家長的電話。”

“哎哎！”唐曉一聽又要聯系家長，恨不得從輪椅上蹦下來去搶葉靈兮的手機。葉靈兮故意把手機舉過頭頂，唐曉吃力。

“別打別打，這么點兒小傷被他們知道這么興師動眾的，多丟人啊。”葉靈兮還假裝要打電話的意思，唐曉豪奪不成變懇求。

路清川辦好了手續。

看到路清川走過來，兩個人都安靜了。

接下來，照片子，醫生診斷，兩個人都異常安靜。

唐曉右腳踝外側副韌帶不完全性損傷，打了石膏，做保守治療。

“未來四周都不能劇烈活動，生活自理也會受困。不通知家長，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路清川將診斷證明交給唐曉。

“可以可以，我在學校還有宿舍的同學幫忙，不用通知家長了，他們都在外地呢。”唐曉說完，突然安靜。

“那個，今天真是謝謝您，謝謝您送我到醫院還幫我排隊。其實這都是運動損傷，挺正常的。耽誤了您這么長時間。”

“應該的。好好養傷吧。”路清川不多說，“我去停車場開車，你們在醫院門口等我。”

“呀，我忘了小羽還找我一起吃中午飯…….”葉靈兮趕緊打給白羽。

“小羽，我忘了跟你說，白亮哥剛才找你說一起吃飯的…”葉靈兮急忙解釋，“你們都已經到餐廳了…那就好那就好，不用等我了。我回去再跟你說。”

路清川在一旁，也聽到了白亮的名字。

掛了電話。

“白羽找你？你去吧，我沒什么事兒，自己回去就行。”唐曉說。

“沒關系，已經跟他們說不用等我了。我還是把班長大人送回學校吧，你不是求關心嗎？”

“求關心，求午飯。”唐曉直言，并沒客氣。

當著路清川，葉靈兮實在沒好意思白眼給唐曉，“要不，就不耽誤路老師的時間了，我和唐曉一起回學校吧，已經耽誤您很久了，今天謝謝您幫我們。”

說者無意，路清川聽著最后的“我們”，自己成了局外人的感覺。

“也好。”路清川面無表情，“我也正想吃飯，一起去。”

葉靈兮和唐曉都一愣，顯然沒想到得到的是這個答案。

“那太麻煩您了，這……我都不好意思了。”唐曉實話實說。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都是順便。等我一下吧。”

不由兩個人拒絕，路清川便去開車。

車開到了蒹葭。

這頓飯吃的著實有些尷尬。

唐曉不習慣跟老師一起，本來話密的他全程沒超過五句話。

葉靈兮也覺得有些奇怪。

吃完，路清川開車回學校。

“路老師，聽說您也是咱們學校畢業的，去國外讀書然后又回國當老師啦？”唐曉思考了整頓午飯的時間，終于能找出一個聊天的開場話題。

“大二上完就出國了，不過也是咱們學校畢業的。”

“那您也算是我們的師哥了，哈。”

路清川輕笑，沒回答。

葉靈兮總感覺唐曉不按常理出牌，哪里來的勇氣跟路清川不熟，主動把稱呼從老師變成師哥了。

“我以前覺得您是那種特別高冷的人，沒想到今天，真的，特別意外，您這么平易近人。”

“是打算走高冷這條線，沒成功。只好平易近人了。”

“真的？我還是喜歡您這種風格的老師，不光是我啊，好多人都挺喜歡您的呢。”唐曉像打開了話匣，“是不是，葉靈兮？”

葉靈兮被點名，微微一笑，點點頭。這個話題不適合她。

“我們家葉靈兮就是太容易害羞了。”唐曉一開口，嚇到了葉靈兮。

“不是不是，我們班……說錯了。”

路清川從今天第一眼在醫務室看到唐曉和葉靈兮在一起就開始，對他們的關系有些懷疑，若不是走的近，為什么唐曉受傷別人不在，只有葉靈兮在旁邊。

接下來便是一直安靜，直到到了學校。

路清川扶唐曉下車，葉靈兮跟在另一邊。

“今天真的太感謝您了。”唐曉再次感謝了路清川。

“都是小事。”路清川又說，“你今天感謝我的話太多了，怎么沒聽到一句感謝你同學葉靈兮的話？”

“哎，我們之間，就不需要那么多謝來謝去的話了。”

這話說的，就路清川一個人是需要他們兩個感謝的外人了。

葉靈兮想解釋兩句，怕唐曉這個極不會說話的人又鬧出什么誤會。

可路清川竟然一笑，似帶著些許輕蔑。

或許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