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秦寧已經待在這個破道觀里一個星期了。

這一周里，秦寧挨了不少老道士的毒打。

他時不時想要做點小動作，整一下老道士，沒成功被發現，自是一頓打罵，成功了……，就是一頓更狠的毒打。

在他在老道士的飯食里放毒蘑菇被發現時，他被老道士掛在竹竿上晾了整整一夜。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秦寧只能絞盡腦汁讓自己整蠱老道士時不被發現。例如，他每天都會非常小心地在老道士的飯食里放尿，然后在吃飯時觀察老道士的神態，將自己愉悅的神色藏在大口吃飯的動作里。

道觀大堂里供著三清塑像，年代久了，彩繪都干駁的看不清楚，塑像上滿是灰塵，老道也從不提收拾。大堂后面有一小間，那是老道每天待的最久的地方，從不讓秦寧進入。

秦寧將廁所旁邊的儲物間收拾了，用木條拼出床的形狀，再墊些干草上去，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老道士也不去管他，還扔給了他兩條破毯子。事實上，只要秦寧每日把老道交代的事情做好，且不做任何小動作的時候，老道士對他要干什么，也從不過問。

清晨，秦寧準時起床，他覺睡的早，這時起來簡單洗漱一下，整個人就變得非常清醒。這幾日老道的嚴厲摧殘，使得秦寧除了前幾天沒能準時把老道交代的事做好外，后面把握了節奏，都能把任務順利的完成。

打掃完道觀后，秦寧出去打水，這個時間會比較久一點，因為秦寧沿路會很仔細地尋找野菜、野果、蘑菇等，一路還能順便飽飽自己的口腹之欲。

在道觀的這幾天里，秦寧真的沒有被真正餓到過，即使老道士有意通過控制糧食供給來減少秦寧的食物份額，秦寧也總會在山林里逛一圈，然后腆著小肚子跑回來。

能吃飽飯，總是幸福的。

打完水，回去做飯，老道士已經在大堂里坐著了。

吃飯時，老道士也從不說話，秦寧至今也只會做一鍋亂燉，他也不挑，就著一杯酒，慢慢地吃完，然后回到小屋，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

秦寧正在收拾碗筷，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這可是件稀奇事，秦寧一路小跑著去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女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裹著頭巾，微微有些發胖，站在一輛拉著幾個大口袋的驢車前，眉目銳利，身上自帶一股干練之氣。

中年女子眼見開門的是個一臉純真的小孩，有些驚疑，卻好像并不意外，她矮下身，摸著秦寧的頭問到：“小朋友，你是什么人，怎么在這里呀？”

秦寧大大方方的把自己被領養，現在是老道士徒弟的事實說了一遍，只是隱瞞了自己與老道士斗智斗勇的細節。

女子蹲下身，往道觀里看一眼，這才仔細看向秦寧，摸了摸他身上的棉服，細聲細氣地問道：“老道士性格孤僻，他領養了你，可有對你打罵，你可有過的不順心？”

秦寧看著中年女子，她目中的關心卻不是虛偽，于是低頭想了一下，自己在道觀每天都能吃飽，住的小屋子也還算暖和，至于老道士的打罵，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從小到大，在他的記憶中，只要出了院里，他在哪里都會受人打罵，他早就習慣了，反正每次挨完打，睡一覺，第二天起來除了身體有些酸痛，也沒什么問題。

爺爺每次給他擦藥，都是一邊擦，一邊罵：“吃的這么多，腦子也不靈光，都不知道跑，活該被人打，打死才好嘞！”

他沒告訴爺爺他是為了護著弟弟妹妹，才留在那里挨打的，他只注意到爺爺看著他傷口的目光，溫柔且心疼。

就像眼前的這個阿姨一樣。

想到這里，秦寧心頭有些發酸，情緒低落下來，道：“沒，師傅對我挺好的。”

中年女子看他神態，卻以為他有些苦衷，還待再問，卻見老道士聽見動靜，已經走了出來，于是直起身，對老道士說到：“老道長，好久不見了，您的身體看著可是越來越硬朗了。”

老道士這時倒是爽朗起來，完全沒有平日面對秦寧的陰鶩樣子，他哈哈一笑道：“借常二嫂吉言了，離月底不是還有兩天么，今天怎么提前來了？”

常二嫂手撫在秦寧腦殼上，笑笑道：“剛從南灣送貨過來，正好順路，也省我再跑一趟了。怎么這一月不見，老道長倒是新收個徒弟？這可是個新鮮事。”

老道士也不甚在意，道：“是常二哥同你說的？我前些日子去鄰縣做生意，路過一家孤兒院，這孩子抱著我大腿哭著喊著求我收養，還說不收養他院里所有人都要餓死，沒辦法，老道就做了好事，收養了他。”

常二嫂疑惑的目光轉向小秦寧，秦寧羞澀的點了點頭。

老道士又笑道：“收養證明也有，我特意找人看過，有效的。”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白紙。

常二嫂接過紙，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老院長的名字，還蓋著福利院的公章。

常二嫂仔細看過后，將收養證明還給老道士，笑道：“現在是法制社會，什么事情都總要依據規則來，既然這孩子領養手續一切合法，我也不多問了。”

老道士滿意的把證明收回懷里。這時常二嫂已經打開了驢車上的口袋，幾個口袋里都裝著些米面，還有調料等日用之物。

“知道你添口人吃飯，我這回多給你帶了兩袋米，來來，讓開！”

常二嫂抗著袋大米，輕車熟路地走進了廚房里。老道士見狀，也忙扛著一袋幫忙進去放好。

秦寧也想拖一袋，卻只遭常二嫂摸摸頭說句好孩子，就讓他到一邊玩去了，秦寧只好蹦蹦跳跳地走開。

忙活一陣后，老道士到廂房去拿錢，常二嫂卻跟秦寧一起轉到了他睡覺的小屋。

看到隨意搭拼成的木板床，鋪到床上的干稻草及薄薄的兩張毯子，常二嫂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她把秦寧抱在懷里，連聲叫著可憐的安慰了一會，然后轉身怒氣沖沖地，正好一頭撞上了剛從里屋出來的老道士。

老道士看著屋里的狀況，臉色有些尷尬，諾諾地看著常二嫂，說道：“觀里沒有多的棉被，回來時忘記了，我正想跟你說呢，讓你下次來帶床棉被……”

常二嫂冷笑著看著他：“等下個月？那我不如把警察一起叫來，給你和這小娃兒收尸！”

老道還待解釋，常二嫂卻越想越氣，撇開老道士一頭沖進大堂。

老道一驚，忙想跑過去阻攔，常二嫂的聲音卻已響起來了。

“這不是還有多的一間廂房？床也好好地，為啥要讓娃兒在破房間里住？”

老道看著一臉怒氣的常二嫂，心里厭惡非常，卻也不敢得罪，仔細想想那間廂房里好像沒有什么重要東西了，于是苦笑道：“是我想的不夠周到，我今晚就讓他搬過去……”

老道士還沒說完，常二嫂已經開始收拾了，雖然東西不多，但廂房里長久沒有人住，灰塵雜物遍地都是，清掃了好大一會才算給房間收拾出來。

從老道那找了些舊衣服墊在床上后，常二嫂才算是略微滿意的點點頭，她把小秦寧抱起來說：“今天你就先將就一下，等明天我還過來，給你帶些被子和衣服，你還想要些什么？”

折騰了這么久，秦寧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他搖搖頭道：“我想吃飯。”

這句話惹的常二嫂又是一頓怒視老道士，老道士有些莫名其妙，這可怨不到我頭上，你是不知道這小子有多能吃！

常二嫂也不急著走了，借道觀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一邊看著秦寧大口大口吃的香甜，一邊看老道士的目光越來越危險。

老道士不敢看她，只是悶悶想著干我屁事，心里遭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