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李長樂離開之后不久，阿蠻吃完兩大盆鹵煮肉，費薩爾受盡黃建延奉承，末了結賬時，店掌柜還跟黃公子討要過桌椅茶碟的賠償。

黃建延一邊罵罵咧咧說著百花樓連傻缺都招待，一邊掏出銀子連帶著付了費薩爾和阿蠻的這桌酒菜。

“我跟我的仆人想去山里走走，你想跟著我們一起嗎?”百花樓外，費薩爾對黃建延發出邀請。

“希望費薩爾殿下能夠盡興，我就不必跟在身邊礙事了。”黃建延恭敬答話，登山這種費力事，他這位虛公子可不愿去做。

“希望我回來時，你們能讓我看到滿意的貨物。”費薩爾說完帶著阿蠻從西門出城。

黃建延目送費薩爾離開，心中打定主意要跟這位親王搞好關系。大哥自從攀附上刺史大人，每次回家都不拿正眼瞧他。外邦親王也是王，總比你個地方刺史金貴得多吧。

此時黃家府邸，陸陸續續趕來七八位掌柜，黃松春眉開眼笑，首先當著眾人的面表彰谷世明辦事得力。

“茶引還要繼續求購，實在不行就去福州找專門倒賣茶引的鋪子。”黃松春吩咐谷世明道。

“還要收購?”谷世明不解道：“我們手里的茶引，已經足夠兌換明年所需新茶。再收購，就得占用更多流動現銀。”

黃松春不急著向谷世明解惑，而是接著問：“目前咱們手上的茶引，能換多少茶葉?”

“加上今日收上來的茶引，一共可換散茶28萬斤，若是換成蠟茶，則只夠換取9萬斤。”

“28萬斤，恐怕還是彰顯不出我黃家實力，能否短時間內湊夠50萬！”

“50萬，若是提高些價錢，應該能從各地交引鋪子購得。”谷世明驚駭，心想莫不是老爺從官府得到什么消息，要大量屯茶。

“好！”黃松春拍板敲定：“等泉州傳回來消息，你就即刻動身，價錢不用太計較，無論如何也要湊夠五十萬之數。不用帶回茶引，直接在各地換成現茶，全部運回長樂城。”

“商號賬上目前只有三萬兩銀錢，往后還需要現銀周轉...實在拿不出銀子再壓在茶引上。”谷世明為難。

“補齊22萬斤，按你推算，還需要多少銀子?”

“如果加價收購，再全部兌換成茶貨運回長樂城，加上運輸成本，至少還需10萬兩銀子。”谷世明盤算著說。

“先不用商號的銀子，回頭我從府上拿給你銀票。”為了完成這單大生意，黃松春已經決定拿出老本。

“老爺，容小人多一句嘴！”說話的是黃府賬房掌柜：“據我所知今年的茶貨訂單已經全部發往各州，為何老爺還要大量收購茶引，甚至換成現茶。占用流通銀錢不說，若是屯茶到明年，我們沒有專門的茶倉，老爺就不怕爛在手里。”

“各處榷貨務現茶恐怕早已所剩無幾，今年未必能再換出50萬斤。”不知是誰也跟著說了一嘴。

“我如何會不知道屯茶的風險，如果不出意外，這批茶十天之內就能出手。不僅要換夠50萬斤，還要在十天之內完成。”黃松春并不惱怒賬房兩人質疑，只見他從桌上拿起象牙，起身遞給分管當鋪的胖掌柜說：“你先掌掌眼。”

胖掌柜接過象牙，一邊仔細品鑒一邊說：“顏色純白，質地致密堅韌、紋理細密明顯，重量也足，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珍品。”

“再看看這犀牛角！”黃松春心中欣喜，又將犀牛角遞給胖掌柜。

“色如黑漆，上下通透，粟紋綻花，黑中有黃花，黃中有黑花，同樣是上品珍品。”胖掌柜再次給出極高評價。

“用一支這樣的象牙，換500斤茶貨，或是10件瓷器，如何?”

“當然是絕不能換，這等珍品，有市無價，就象牙而言，這一支的價值就在1500兩白銀以上，而且完全不愁銷路，若是請人雕琢一番，價值還要更高。”胖掌柜急忙道，生怕自家老爺不識貨將其賤賣。

“哈哈...”黃松春開懷大笑，胖掌柜越是夸贊象牙和犀牛角，黃松春就越是得意：“這兩件東西，都是一位大食親王送給我的見面禮。”

“親王！”

“大食人！”

“見面禮就送出幾千兩銀子的東西，能是尋常人嗎！”

“老爺還真是有面子，連大食人都來送禮結交。”

見眾人議論紛紛，黃松春壓了壓手，笑著開口：“這位大食親王殿下決定每年跟我黃家互通500萬斤茶葉，幾萬件瓷器，百萬斤香料，全都用這樣品質的象牙交換。”

“一支象牙僅僅只換500斤茶葉或者10件瓷器?”谷世明跟著激動起來：“就算是在明州港，我們與大食人交換普通象牙，一支也要800斤茶葉，好幾十件瓷器。”

“對！”黃松春抬起茶碗，露出個諱莫如深的表情說：“如此大宗貿易，出不得差錯，所以我已經飛鴿傳書泉州，拜托那邊的人探查清楚，是不是有大食親王的船隊在港停泊，是不是要往我長樂城來。”

“老爺英明！若是這單生意能成，轉手就賺幾倍，我這就回去準備，保證按時完成老爺吩咐的事。”第一個拍馬屁的總是谷世明。

“不急，先等泉州回信！諸位就跟我一起在這兒等著，瓷窯那邊倒是可以立即安排窯工拉胚，品質一定要做好。我們只有十天時間，泉州回信一到，只要情況屬實，大家就趕緊行動，老爺我不會讓你們白白辛苦。”

幾個時辰后，果然有信鴿從泉州飛回黃府，黃鶴亭親筆：“泉州確有大食船隊，刺史大人此次前來泉州，就是為了造訪隨船外邦親王，卻不得見，說是已經先行一步沿海北上。”

黃松春心中大定，信上內容讓他徹底膨脹，一州刺史親自前往拜見都沒能見到的親王殿下，幾個時辰前正和自己喝著茶，還送給他兩支象牙。這宗貿易如果做成，今后往來頻繁，賺到的可不僅僅是銀子這么簡單。

十天時間，一刻也容不得耽誤。

“立即動身，兵分三路，一路前往州內各城求購茶引，一路前往各地榷貨務兌換現茶，若是榷貨務無茶，即便從各地茶商處高價回購，也要給我湊夠了五十萬斤。另一路負責大量招募窯工，聯系各處瓷窯，所有窯口產出的瓷器我黃家全部收購。”

“李家窯口的瓷器也收?”有人小心問道。

“收！”黃松春語氣堅定：“吃象肉何必再爭雞食，區區一個小城地主，從今往后我還會把他放在眼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