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已經拿出了全部誠意，費薩爾親王殿下您是不是也應該......”

黃松春終究是只商場老狐貍，惶恐于費薩爾的身份，卻也有所顧忌。實際上樂義商號一年的吞吐量也有幾萬石貨物，只不過都是細水長流，有買有賣。

費薩爾瞬間領會黃松春的意思，在他身邊一直跟著個身材巨壯的漢子。漢子身高七尺有余，虎背熊腰，手臂比尋常人大腿還粗，肩上扛著一條貨郎布袋。尋常人家，哪兒降服得住如此巨人仆從。

“阿蠻！”費薩爾向巨漢招手道：“拿出兩根象牙和犀牛角給黃先生過目。”

巨人阿蠻不作答，只見他從胸前布袋取出兩支三尺長的潔白象牙，還有一根漆黑犀牛角，走到黃松春面前，黃家老爺仰頭接過，身高不足巨人阿蠻胳肢窩。

“好東西呀！”黃松春撫摸著象牙感嘆，視若珍寶，舍不得放手。

當然是好東西，都是李長樂他爹珍藏多年的絕品，包括費薩爾身上的行頭，全都出自李家寶庫。

“這些不過都是中等品質，在我的船上至少有七八千支。我的船隊還在泉州港，十天后就會抵達這里。如果黃先生想跟我做生意，我希望你能在十天內準備好足夠多的茶葉和瓷器，無論黃先生準備多少，我都可以用象牙與你交換。我的船隊不會在你們這樣的小港停留很久，所以黃先生抓緊時間吧！”費薩爾說完起身作勢要走，黃松春原本想攔下商討更多細節，阿蠻怒目圓瞪，又把他嚇了回去。

“象牙和犀牛角留給黃先生，就當本王子送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同等品質的象牙，一支象牙我跟你換500斤茶葉，或者10件瓷器，黃先生覺得如何?”費薩爾走出主宅后回頭說道。

“多謝費薩爾親王殿下！如果是同品質的象牙，當然沒有問題。”黃松春起身相送，忍不住又問：“不知道親王殿下要去哪兒，不如我派人跟隨，黃某跟本地官府關系緊密，會給親王殿下避免很多麻煩。”

“象牙的品質，我敢保證全都不比送給你的這種差，甚至還要更好。另外，我只是到處看看你們大宋的風土人情，有阿蠻在，黃先生不用擔心我。”

費薩爾領著阿蠻走出黃府，黃松春立即吩咐自家小兒子黃建延帶人暗中跟隨。倒不是有所警覺，而是害怕這位大食親王在長樂城瞎逛蕩，萬一遇上了李家人，保不齊就把這尊財神搶了去。

黃建延領命出府，黃松春又派出七八個家丁，分別前往商號、瓷窯等各處產業，通知各房掌柜立即回府議事。

一切安排妥當，黃松春坐下把玩桌上象牙，盞茶功夫后，突然站起身，直奔書房修書一封，飛鴿傳書目的地正是泉州。

另一邊黃建延帶人跟著費薩爾，在長樂城瞎逛了好幾圈，終于來到百花樓門前。

李長樂透過窗戶看到了費薩爾和阿蠻，也看到了不遠處鬼鬼祟祟的黃家小公子。

“成了！”李長樂嘴角微勾，桌上小菜已經吩咐小二讓廚房熱過一回。

店小二嘴上叫得親熱，心里卻直罵這位李家公子哥真是摳搜。若是他有這份家產，還喝什么百花釀，一定是上等女兒紅，大黃魚、小黃魚、深海龍蝦、松茸、鹿尾全擺上桌子。

“少爺真是諸葛在世，料事如神。”陳良一通馬屁拍得正合時宜。

“跟著小爺在外面混，你小子還得跟趙孟學，少說話，冷酷些，這樣才能襯托出你家公子的氣場。”李長樂嚴肅批評。

“是！”陳良傻笑應諾，摸著腦袋看向趙孟，趙孟抱著樸刀挺了挺胸膛。

“二位爺樓上請！”樓下傳來店小二的喊堂聲，費薩爾領著阿蠻上樓，木樓梯顫動，引得好些二樓食客看向樓梯口，見到是個領著巨漢仆從的大食人，頓時議論紛紛。

“黃公子稀客，二樓雅座請。”

黃建延恨恨看向店小二，不滿這廝暴露了自己身份，若是讓樓上的貴人曉得自家一路尾隨，把人惹惱了，他回家如何交代。

咬咬牙，黃建延還是狠心踏上樓梯，當他看見窗口坐著的李長樂，心頭大呼不妙。還好那位大食親王落座在李長樂幾張桌子開外，黃建延趕忙挑了張兩者之間的桌子坐下。

“二位爺吃點什么?”店小二先來到費薩爾和阿蠻桌前招呼，黃家公子眼色不對，他可不敢再去觸那位紈绔公子的霉頭。

“上你們的招牌菜，我的仆人喜歡吃肉，給他端上來兩大盆。”費薩爾用略顯跛腳的漢話點菜，期間偷偷看向李長樂，花的可都是這位東家少爺的銀子。

李長樂豎起大拇指，示意費薩爾繼續他的表演。坐在兩人中間的黃建延一直關注著費薩爾，還以為這位親王殿下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所以趕忙起身上前。

“你是黃先生的人?我不是告訴他不需要派人跟隨我嗎？”費薩爾生氣道。

“費薩爾殿下誤會了，我只是恰好也常來這家酒樓，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您，果然真是與親王殿下緣分不淺。”黃建延語氣諂媚，臨時編出個理由，斜眼看向店小二，好似在說你小子還不機靈點給本少爺圓場。

沒點眼力見，如何敢在魚龍混雜的酒樓跑堂，店小二收到暗示開口就說：“黃少爺的確是我們百花樓的常客，每日這個時候都要來本店消遣。”

費薩爾似乎很好糊弄，一邊說著他很喜歡“緣分”，一邊叫小二趕快安排飯菜，還特意叮囑給他仆從準備的肉食最好煮個半熟，肉里帶點血水最好。

費薩爾的確信奉緣分，若不是緣分，茫茫大海之上，他如何遇得上馮奎。

黃建延拋給店小二一粒碎銀子算是打賞，店小二記下吩咐，心想著果然是外族蠻子，吃肉都不要煮熟，就不怕吃壞肚子，這么大塊頭，恐怕輕易也不會得病。砂鍋般大的拳頭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只怕骨頭都得錘碎。發現都是惹不起的爺爺，不宜久留，店小二收起打賞，逃下樓去。

黃建延厚著臉皮和費薩爾拼成一桌，酒肉上齊，阿蠻自顧自啃著五成熟的豬牛肉，費薩爾突然指著窗邊的李長樂問黃建延。

“他是官府的人嗎?為什么他的仆從都帶著刀?”

“他?”黃建延中心大罵李長樂礙眼，故意提高了嗓門：“他可是咱們長樂城出了名的傻子。”

“傻子?”費薩爾好奇。

“就是腦子有問題，不太聰明。”黃建延以為費薩爾不懂傻子是什么意思。

“阿蠻，我很討厭在吃飯時看到蠢貨，你去把這塊寶石給他，讓他趕緊離開我的視線。”費薩爾從領口取出一枚紅寶石遞向阿蠻。

阿蠻啃著鹵煮肘子，好似舍不得立即放下，這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巨漢最不擅長騙人，他害怕到了李長樂面前一時緊張露出馬腳。

“不用麻煩這位壯士！如此貴重的東西給他，豈不是很可惜，我去把他轟走。”黃建延欣喜，不等阿蠻為難，便示意費薩爾收起寶石，而后起身向李長樂走來。

“李長樂，我的貴客覺得你很礙眼，所以你趕緊滾吧！”黃建延頤指氣使，最近常聽人說這個李家傻兒子突然變了個人，他早就想找個機會一探究竟。

“你讓我滾，我就得滾?這酒樓是你家開的?”李長樂的言辭顯得稚嫩滑稽，正符合他在黃建延心目中的印象。

即便你李長樂真不如從前那般蠢笨，又能聰明到哪兒去，心性終究還是像個小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