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外,兩座山峰對立,一條狹長小路直通鎮里,差役堵在路口,李世基勒住絲韁,汗血寶馬前身騰起,一聲長嘶,其余馬背上的人也勒住絲韁,站在太子身后。
差役圍上來,帶頭的是個四十歲上下,長臉尖下巴的捕頭,他打量了一下李世基,問道:“你們是哪里來的?我們這里出了兇案,別害你們丟了性命,速速離開。”
“兇案?”賀同微微冷笑。
“你們問那么多干什么,縣爺說了,傳到皇城也是讓上面的爺憂心,我們能解決此事。”他攥住李世基馬韁,指向另外一座山說,“你們去湯青鎮一樣可以去你們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李世基低頭問。
“崆峒山,看你們著急樣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他眼皮上挑,看樣子什么都瞞不住他。
“呵!”李世基回頭看看眾人,好像在說:這么機密的事,他一個捕快怎么知道,難道有人通風報信?
“你認得她嗎?”李世基指指馬背上婦人。
捕頭這才注意到,馬背上貴人還抱著個女人,只不過這女人遮掩得嚴實,他看不真切。
“捕頭夫人,你們可知道?”賀同問。
“李捕頭啊,他夫人?”帶頭的擦了擦眼睛再看,微微皺眉,眼睛閃過莫名的神色。
賀同猜出七八分,他跳下馬,拉那捕頭走到一邊,小聲說:“我們在山里遇到,她丈夫是你們縣捕頭,含冤而死,我說的可對?”
帶頭的支支吾吾地說:“我們縣確實死了捕快,但他是被掏了心肝死的,不知你們說的是不是這個?”
“不是臟銀丟失,被打死的嗎?”賀同追問道。
“這個······,你得問我們縣爺,我并不知情。”他搖搖頭。
賀同見他這么說,心里咯噔一下,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那女人有問題。
但是,為時已晚,李世基馬背上女人見天機泄露,顧不得下一步,飛身至半空,袖子里射出一道鋼繩,將李世基從馬背上拎起,收入袖中。
她發出“咯咯”嬌笑,凝膚玉脂,媚眼朱唇,身如溪水妖嬈,原來是狐陽公主。
賀同哪里見過什么妖王,他聽都沒聽過,自然不知道她的厲害,只覺得她美如天仙,內里蛇蝎心腸。
他大吼道:“妖女,快把我家主人放下,不然定叫你碎尸萬端。”
“嘖嘖”她咂咂嘴,“小兄弟,你也知道你家主人金貴呀?那你為何對我一點防備都沒有,誰家婦人夜里去墳頭哭鬧,你也不想想真假,就把我往他懷里送?要想見你家主人也不難,你把崆峒山那位叫來,我立馬放人。”說完,她拎著太子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賀同想去追,怎奈狐陽公主話音落處,已是蹤跡全無,就算上天入地,他也得知道她人在哪,是何方神圣,他癱坐在地上,雙拳捶頭,丟了太子爺,他如何向陛下交待?龍泉關乎龍脈,現在可倒好,都砸在他手里,他是死的心都有。
眾人圍過來勸解,帶頭的推開眾人,對賀同說:“縣爺早料會有此難,特意叫我們不讓你們進縣城,事已至此,現在也只能同回縣衙,共商對策。”
賀同沒有他法,只得同意。
眾人回到縣衙,縣爺年齡不大,三十出頭,學過幾年仙術,長得眉清目秀,甚是干練,他聽完賀同一路上經歷,倒背著手踱了幾個來回,然后,停下問:“賀大人,你們早就被盯上了,你就一點察覺都沒有?”
“你為什么這么說?我們出皇城,我連家都沒回,一路上都是偏僻小路,就算被盯上也不會是人族。”他一臉不高興,小小縣爺也配質問他。
縣爺雙目微垂,笑而不語。
“好吧,就算我失察,你說說你們縣的事吧。”他把頭一扭,顯得很不耐煩。
縣爺叫差役散去,走到他近前,小聲說:“這縣里早已沒有一個活人。”
賀同從椅子上跌下來,顧不得威儀,拉住他說:“你為什么這么說,你、你······”
“你跟我來。”他說完,走在前面,賀同緊跟他出了房間,只見外面,萬樹花開,就連松柏桑榆之類,都是枝頭垂蕊,一股說不出的香氣彌漫在整座縣城。
“這是一個法陣,名喚萬花陣,我修仙幾年,識得此陣。”他指著外面花草樹木說。
“這陣有何玄妙,是魔族還是妖族干的?”賀同擦擦眼睛。
縣爺搖搖頭,“此陣中人,跟常人無二,但是,他們所說的話都不要當真,就連差役的話都不可信,因為他們亦被操控,看著尊我命,但做什么,他們也身不由己。”
“那你為什么斷定都是死人?”賀同這才看清,這里的天都是粉色,花花草草都無比艷麗,府衙外,來來往往的人面帶微笑,言談舉止跟外面的人無異。
縣爺見他不信,便叫一個打掃庭院的老家丁過來,老者顏面紅潤,身穿藍色衣服,走路說話跟常人一樣,縣爺讓他背過身去,在他身上拍了三下,老者沒有任何反應,縣爺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刺向老者,老者也沒有反應,而且他身上沒有流血,他叫老者轉過來,老者依然面帶微笑,問什么說什么。
賀同看的雙眼發直,身生寒氣,這才真正相信,他是在死人堆里。
“鎮口捕頭讓你們離開是真,讓你們進來是假,真真假假就是此陣玄妙之處。”縣爺把匕首遞給他,“我在陣里已久,自己都不知是人是鬼,還請你一試。”
賀同接過匕首,縣爺背過身去,“你是新來的,成為活死人,還需要時日,如果我還活著,我們一同想辦法救太子;如果我也是活死人,你自己脫身搬援兵去。”
賀同點點頭,手中匕首向前直抵,插入縣爺后背,只見,鮮血瞬間涌出,還好,他還活著,賀同松了一口氣。
“虧我父親送我去山中修煉幾年,有些仙法,否則,已是行尸走獸了。”縣爺笑著,按住止血穴位,口中默念仙法,幾分鐘后恢復如初。
“我們怎么救太子?”賀同問。
“入夜,我們或可一試,找到陣眼,破了這萬花陣,救太子便有勝算。”縣爺胸有成竹地說。
“還不知你叫什么,我們兄弟相稱,生死一處。”賀同抱拳。
“我叫郝瑞清,父親是崆峒山一葉山莊莊主,我因不愿修仙,也不愿子承父業做門派宗主,才到這里做地方官,守護一方百姓,沒想到一月前,來了個萬花公主,在城里開萬花樓,每日歌舞升平,起初,我并未當回事,誰知幾日后,便出現被掏了心肝百姓橫死街頭慘案,我追查之時,城中異象,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我回天乏術,只能默默隱忍,等待時機。”郝瑞清擦擦頭上冷汗,不住搖頭,唏噓不已。
“你說的入夜又是怎么回事?”賀同睜大眼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