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長老跟隨苯來到一處古怪的山腳下，說它古怪，明明是山，卻看不見一只飛鳥，山體都是黑色的，樹木倒是不少，跟不死樹極像，高大、會發出笑聲、樹葉成巨臂狀，只不過它的笑聲像是一種哭泣聲，也許是這里有太多巫族孤魂，陰氣太重，讓本該有的生命氣象都消失了。

苯在一塊巨石前停住腳步，她在石頭上畫了一個符，隨著一聲山石挫裂之聲，巨石移向一邊，兩個黑大漢和一個略顯矮小，瘦長臉管事的出來迎接，苯弱柳扶風地走進去。

“靖怎么樣了？”苯沉著臉問。

“圣女自從進來便一言不發，我們也不敢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管事的，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把幾位長老引到山洞一處密門前，停下。

“她還覺得冤屈了？”苯臉色更難看了。

“我也說呢，好好的富貴不要，為什么要忤逆您，她這是鬼迷心竅。”管事打開密室的門。

一行眾人黑漆漆的山洞，原來這里的一切都是歷代長老心念幻化，這是苯親自來了，就是不來，她想讓這里變成什么樣，就變成什么樣，說得更直白一點，四十只餓狼還可以變成四十只餓虎，甚至是深淵，要是不想讓她活著，一念之間，她就得死。

既然她有如此秘術，為什么還要委身于帝國庇佑，處處小心行事，究其原因，無非是想離開辰冥大陸，保存實力罷了。

圣女眼睛直勾勾地，面色慘白，但眼神里透著不甘。

“孩子，你道我狠毒，這是祖上留下的規矩，身為圣女是不可以生子的，你真是糊涂啊！”她沙啞著嗓子說。

“我不后悔為王生了兒子，我只想做一個幸福的女人，過正常人的生活，王說了，他愛我，可以不要江山，我為什么就不能為他生一兒半女？我是圣女，但我也是人，比起圣女我更想做人。”已經這樣了，圣女也不在顧忌她是高高在上的大長老。

“女人？”苯大笑起來，但聽那笑聲更像一個發瘋人的嚎叫。

“是巫族萬年秘術，用我心頭血煉制的一襲香，在王狩獵時，你踏雪尋梅，讓他吸到你身上香味，迷戀上你的，就算你長得標志，沒有我，他會放棄黛伊母親，鳳凰族最尊貴血統，而娶你嗎？”

“不是的，王后是病死的，我并沒有搶她的，是她沒有命陪在王的身邊，他是愛我的。”圣女反駁。

“鳳凰要五百年涅槃重生一次，是你砍倒了梧桐樹，讓她不得重生，她才病死，你想獨寵，巫族何曾怪過你？”

“王后不是坐在朝堂上等著被朝賀的擺設，王的孤獨寂寞她又能懂得多少？天空城建成，帝國沒有戰爭，他更需要的是一個關心他，愛他的女人，而不是什么貴族血統的王后。”

“好，你為什么還要害黛伊？”苯戳著拐杖。

“為了我兒子，我不允許她威脅到我兒子，誰都不能。”她扭過頭去。

撒撲通跪在地上，“是我的錯，這跟圣女沒有關系，您懲罰我吧。”

“不要跪她，我恨她，是她讓我沒有童年，沒有母親的愛，是她把我當做一個工具，呼來喝去，我討厭她，撒，我們要像個人一樣地活著，哪怕是死，也要有尊嚴。”

苯仰起頭，閉上眼，她真后悔當初怎么就選中她做圣女，比她乖巧聽話女孩子不在少數，她當年就是看上她有自己年輕時的傲慢和自尊，選中她的，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刁蠻不懂規矩，她暗暗握了握手里那顆魔藤種子，強壓了壓心頭怒火，要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只要她點個頭，那木籠子里的王后不夠餓狼塞牙縫。

“好吧，我收回一襲香秘術，讓你回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王還能不能把你視為他摯愛，只不過代價是你得把這顆種子種在加蘭古樹下，以后的路全憑你自己走吧。”苯一抬手，空中木籠子打開，圣女展臂飛下來。

撒走上前，一把抱住她，心疼地輕撫她后背。

圣女卻還是一臉不屑，她太自信了，王這些年給予她的，她篤定都是真心，而苯她除了恨，還是恨。

“小王子要留在黑森林，由撒照管，你不答應，我就收回我前面說的話。”苯絲毫不留余地轉身。

圣女哪里干，剛要張口，被撒攔住，她搖了搖頭，這里可是黑森林，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圣女的反駁對抗，已經是犯了大忌，再多說一句，真惹惱她，她們誰都別想活著出去。

撒攙著她走出獸牢，等她們出了山洞，外面的陽光晃得她用手遮住眼，這山也不知是什么石頭，她關進去才幾個時辰，便已是如同千年，她摸摸臉頰，也不像剛來時水嫩，都說這獸牢有死無回，沒想到它竟能使人加速衰老，她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撒扶著她一路穿過兩道山脈，來到一處冰雪融化的小溪邊，這里山青水綠，花紅鳥鳴，圣女坐在溪邊石頭上休息。

撒取來一杯水，她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

“撒，長老給我的是什么種子？”她張開手掌，發現種子上輕籠著一層煞氣。

“靖，這是魔藤種子，狐陽公主留下的，為了保全你，長老只能這么做。”撒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她們要對王做什么？”她緊張起來。

撒看著遠處，她知道苯這一次的妥協勢必給巫族甚至帝國帶來災難。

圣女明白一切，她把手里種子扔出去，說來奇怪，那魔藤種子認主一樣，又飛回她手中。

“撒，這就是我的命嗎？一定要讓我成為罪人，這不是我想要的。”她哭泣。

“靖，這就是我們的命，就算你爬的再高，你也是她們手里的一枚棋子，我們能做的，就是聽他們擺布，保全自己。”

撒攙起她，“一出山谷，我們就能看到宮中的侍衛了。你放心，我會用命照顧好小王子，等著你回來。”

“你看，他們來了！”隨著馬蹄聲，一列騎兵簇擁著一輛馬車來到山腳下，馬車飄著白色窗紗，里面傳來嬰兒的哭聲。

“我的孩子！”她跑過去。

侍衛長跳下馬，躬身施禮，“王派我們接您回宮。”

“小王子為什么也來了？”她問。

“宮里出現瘟疫，王很著急，讓我把小王子送到黑森林住上一陣子，。”侍衛長扶穩馬車。

圣女知道這是苯的手段，她敢怒不敢言，撒上車抱起小王子，走下車，讓她再看一看孩子。

圣女抱著兒子，親了又親，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