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的足足有幾百人，加上那些小隊長，一時間，校場上盡是棍子落在皮肉上的沉悶聲音，悶哼聲此起彼伏。

閻無歸淡然望著這一幕，并未回頭，只說：

“你也在青州呆了這么多年了，對北國，你了解嗎？”

姜易落后兩步，候立于旁，聽到閻無歸問這話，卻是微微一頓，才開口道：

“北軍數量雖少于大啟，卻十分難纏，且戰力強盛，邊軍也不過是堪堪將北國擋在關外。有時反應不及，小范圍的搶掠也是常有的事。臣慚愧。”

“那，北國皇帝呢?“

“臣......”姜易頓時僵了一下，好像想說什么，末了，還是住了嘴，

“不知。”

閻無歸緩緩回頭，深沉的墨瞳沒有一絲情緒，看得姜易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閻無歸看他這樣，又轉過頭去，十分漫不經心：

“想說什么就說出來，拖拖拉拉的像個弱女子，統領就要有統領的樣子。”

“難不成你作戰時，也是如此婆婆媽媽？”

到底是少年意氣，聽到被嘲笑成這樣，姜易也起了怒意。

他自小在邊關戰火中長大，早就立志要護得這方太平。

對北國，他也是恨極，但血淋淋的現實告訴他，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北國的皇帝......

想到那個殺人如囊中取物般容易的惡魔，姜易閉了閉眼，深埋于心的恐懼又被勾了出來。

正是那個男人，將他父親，前任青州軍統領，一刀劈成了兩半，還讓胯下駿馬，將頭顱踏的粉碎。

黑色的軍旗圖騰翻滾，赫赫的陌刀血不止滴，吶喊聲，咆哮聲，讓當時站在城墻上的他也兩股顫顫，似是要隨時癱軟一般，其他將士更是瑟瑟發抖，毫無戰意。

若那人那次繼續進攻，城池必失！

但不知為何，那人朝他看了一眼，又撇了撇地上那團血肉模糊，竟一聲令下，撤退了。

北軍如春潮化水般浩浩蕩蕩地離去。

只余地上的無數尸體，和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地的他們。

呼......

回想到那個噩夢，姜易呼吸都加重了，甚至差點忘了閻無歸還在等他的回復。

姜易深吐幾口氣，剛睜開眼，就對上了閻無歸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并不鋒銳，并不凌厲，但那如古潭般幽深的墨瞳好像看破了他堅強的偽裝，直射到心底。

那里，是他對那個男人的極度恐懼與無力。

閻無歸卻是微微一笑。

終究還是年輕人啊，也有怕的時候。

這顧鳴，能讓這名震青州的姜大統領也感到懼怕，還真是不能小瞧了。

她，越來越期待和這人的見面了。

王必見王。

......

偌大的宮殿里，鼓樂齊鳴，歌鶯舞燕，一片酒池肉林的場景。

屋里四角擺放著炭盆，數量頗多，燒的旺旺的，呆著這里甚至有點熱意。而殿外，卻是雪虐風饕，銀霜滿地。

殿內殿外，天壤之別。

一個只著單衣的男子半癱坐在王位上，左手隨意地垂著，右手握著一個骨頭模樣的器具，酒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反射出晶瑩的光澤。

左右皆有侍女跪立侍候，前面是嬌艷少女的曼妙舞姿，當真是一副奢靡之景。

這時，一名軍士從偏殿而進，尚還帶著一身白雪，就于簾后跪下。

“大汗，啟國皇帝到青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