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望去，是一個瘦弱的小小少年，黑衣單薄，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凍的僵紫，腿都在擺著顫，很普通的一個男孩。

和其他那些受雪災之難的孩子一樣。

可是，他的眸卻是亮的驚人。他怒視著正在“交易”的兩人，緊繃的小臉，握拳的雙手無不顯示著他的怒氣。

無歸眨了眨眼，倒是沒說什么。

他又沒有答應這賣女兒的家伙，管他什么事？

他不在乎，一邊還抱著女兒的男子卻是生怕把無歸惹到了，對著少年兇神惡煞地道：

“一邊去一邊去！你個小屁孩懂個屁！人家大爺一看就是富貴人物，阿柔跟了他是天大的服氣！你滾遠點！”

男子轉過頭，瞬間掛上了討好的笑臉：“嘿嘿，是吧？大爺。咱不用二兩了，就一兩，一兩！”

“不行！”

無歸還沒開口拒絕，那之前罵出聲的少年就疾步過來，聲氣高昂，帶著明顯的怒意。

“小妹妹是人，不能拿來做買賣！人不是貨物！”

無歸挑挑眉，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接受著他的怒目而視。

那個男子自然也收到了這股視線。

少年有著一雙黝黑的眸子，昂著頭擰著眉，身軀分明瘦小的很，此時卻感覺有種難言的氣勢。

好像有一束光，從他的眼底直射出來，剖開了這可以凍徹天地和人心的風雪，化身成這世間最后的一道暖陽。

稚嫩面孔上的倔強與嚴肅，端的令人......心驚。

無歸的眸色深了深。

男人抱女孩的手不禁松了些力氣。

片刻，他回過神來，竭力遺忘掉那好不容易生起的善念，對著少年咆哮，還一腳猛踢了過去！

“小雜種，滾開——”

成年男子的一腳眼看就要砸到少年身上，看那幅度就知力度不小，少年這種小身板受上這么一腳，怕是......

“嘭！”

“啊！”

電光火石間，那一腳沒有落到少年身上，反而響起了男人的慘叫聲。

本來已經閉上雙眼準備挨打的少年有些木木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剛剛準備打他的男子趴在地上，捂著肚子痛呼連連。

而那個女孩......

已經被無歸拎起來了。

少年才剛剛驚訝地瞪大了眼，那如仙般的人兒就緩緩蹲了下來，與他平視，眸子里的深沉與威勢嚇得他僵在了原地。

他這才注意到，這人長的......一點不都似他們這些凡夫俗子。

玄衣墨發，身體修長，一雙墨瞳與蒼白的臉色對比的十分明顯，眉宇間帶著某種憐憫和悲戚的意味。

這怕是，仙人降世吧。

少年的火氣瞬間滅了，吶吶地低下頭。

無歸唇角閃過一絲極小的弧度，又轉瞬即逝，他放下手里的女孩，眼睛卻一直盯著因他注視而臉紅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聲如碎玉，輕飄飄的，卻極有穿透力，呼嘯的風雪都不能阻擋它清晰地傳到少年的耳朵里。

姿如仙人，這聲音，也如同九天之上的渺渺仙音。

少年使勁咬了咬牙，逼迫自己不要那么害怕，抬頭直視著無歸：

“我叫盛裕。”

——裕者，衣物饒也。

多衣多物，寬且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