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觀星定位,手拿把掐的,你莫不是……風水居士?”
樓道里,兩人邊走邊聊。
“哦?”
聽到這話,叫楊建平的家伙顯然驚了一下:“你還知道五境師?”
劉輕水一愣,隨后啞然失笑。
見此番模樣,楊建平也立馬明白過來自己恐怕是問了個蠢問題,隨后也尷尬地笑了笑:
“你要這么說倒也合,我家祖傳的手藝,我也就跟著混點子門道,不過到底是差著火候,跟我老爹那種‘望氣是氣,望風是風’的境界還離得遠哩。”
提到父親,他眉宇間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自豪。
劉輕水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望風是風……不錯,看來令尊至少也是融合了胸中五氣,煉化出法力的高人了,值得欽佩。”
話是好話,可落在楊建平耳中似乎就有些刺耳了。
他有些不悅地瞥了眼劉輕水:“不是哥們兒,我聽著怎么煉化出法力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嗎?不知道您的家傳師承是?”
劉輕水嘿嘿一笑,連忙擺手:“小門小戶,不值一提。”
閑聊的兩人很快來到602門前。
劉輕水推門的手頓了頓,沒記錯的話,剛剛在樓下看到的焦糊人影,其中一個就是進了這602。
“臥槽!終于來了,終于來了!”
剛打開門,床鋪靠門口的胖子就表演了個夸張的鯉魚打挺,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你兩個絲兒是真的皮,這幾弟兄緊等慢等一下午了!趕緊趕緊,食堂三樓雅間就坐哈!”
劉輕水抬眼望去,標準的六人間,陽臺廁所齊全。燈光下,四張年輕的面孔泛著油光,陌生的臉上看不到初次見面的局促和生分,只有撲面而來的熟絡,這讓劉輕水心頭微暖。
“好說!今天的啤酒我全包,哪個跟我搶我就日哪個,來,搭把手搭把手!”
他哈哈一笑,把背包往唯二剩下的鐵架床上一扔,兄弟們也趕緊圍上前來,七手八腳地幫他和楊建平接過了其他行李。“鋪蓋晚上再搞了,先恰飯再說!”
“對對。”劉輕水擦了把額頭的細汗,忙不迭應著。
他倒不奇怪,為什么在他們來之前,同宿舍這幾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混成一片,也不奇怪為什么大家互相也不認生。
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天南海北聚到一起同窗,是緣分。
宿舍里鋪床理桌,有說有笑。
飯桌上稱兄道弟,推杯換盞。
宿舍六人迅速熟絡,直到所有人再次回到宿舍開始響起陣陣“Timi”聲時,劉輕水穿衣下床,一個人來到了略顯昏暗的走廊盡頭。
手中銀藍色符紙在指尖一翻,讓符背面記下的那串電話號碼顯得格外清晰。
如果有懂行的在這里,就不難發現這其實是一道號稱可以“平地起驚雷”的五雷符!
嘟——
電話接通瞬間,聽筒里傳來紙張燃燒的噼啪聲。
“黔北劉家?”一個沙啞的男聲傳來,如同帶著灼燒后的焦味。
“三天師下落。”劉輕水這邊同樣開門見山。
“讓四只大妖擄走了,據說要用天師血為引……完成……聯手……修……全部死……”
頻率干擾產生的雜音讓劉輕水皺起了眉:“什么?”
“……出發……當心點……沖你來了……”
嘟——
話音未落,電話已經盲音了。
劉輕水皺眉,慢慢把手機放進兜里,接著手往空中隨意一揚。
叮叮當當!
幾枚硬幣散落在地,排列成了一個箭頭形狀,而“箭尖”上的那一枚,居然是還是豎向立在地面的。
他蹲下身,正欲凝神細看——
“咔擦”一聲脆響,立著的那枚硬幣陡然四分五裂!
每一個斷面處,隱隱還有暗紅色水漬滲出。
“有趣。”
劉輕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起地上尚算完好的兩枚硬幣,然后一腳將殘破的幾塊碎片踢飛出了老遠:“既然如此,你幾小只到時候可千萬別叫我失望!”
回到宿舍,他捧著冷水狠狠搓了把臉,想到晚上還有約定,干脆定了鬧鐘,將自己重重摔進床鋪,轉眼便沉沉睡去。
……
“水娃兒,你曉不曉得你即將要去的地方,發生了哪樣?”
“曉不得。”
頭發半白的老頭聞言,長長嘆息一聲,吐出的煙霧繚繞不休:“造孽得很喏。”
過足了煙癮,老頭粗糙的大拇指熟練一按,噗呲一聲,煙鍋里燒得正旺得煙草很快就暗了下去。他半瞇起眼,聲音低沉:“那塊兒現在不啷個太平咯。”
“這個我倒曉得。”
劉輕水清清嗓,說話多少帶著幾分炫耀:“三陽星墜墜搖搖,四妖靈無影無蹤。對頭不?”
“對……也不對。”
老頭臉上的皺紋陷得更深了,深邃的眼看得劉輕水直發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種象,對應哩事兒咧,是哪樣哦?”
劉輕水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回答上來。
“你這娃兒……”
老頭唏噓地搖搖頭,“心浮氣躁,不入正宗,到底哪個時候才能讓我放心退隱,享享清福哦?”
不過這話不說還好,一聽到劉輕水耳朵里,頓時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積壓多年的怨氣一下就被徹底點燃。
“我心浮氣躁?”
“我不入正宗?”
劉輕水氣得發笑。
想他劉輕水雖不才,但好歹五歲開始就跟著這老頭習武練功,東奔西走。一路降魔伏妖,一路顛沛流離。
現如今一身法力不說天下無敵,起碼也是位列天師,達到九成法師的天花板了。
可惜如今無論在陰陽兩界,他都只落了個“不入流”!
沒有人會承認他天師的身份。
就是因為這個可惡的老頭——他的親爺爺“老劉”,早在二十年前就宣告退隱,“老劉一脈”絕了傳承,從此在陰陽兩界銷聲匿跡!
永遠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頂著“老劉一脈法師”的身份出世。
而這也直接導致劉輕水近二十年來的修行就是個屁,除了天知地知,還有屋子里這兩人知,其余一概不認!
這是什么概念?
好比你寒窗苦讀二十載,到頭來連個小學畢業證也沒劃拉著。用人單位看著你的簡歷,再看看招你來的HR,都弄不清楚到底誰是腦癱。
可偏偏“老劉一脈”身份獨特,他們敬鬼神而遠之,講究個遵守本心,道法自然,又只修今生不管來世,自有一套行為準則。
所以也談不上什么信仰,早不知從哪輩先祖開始就自成一派,一脈相承。
真要說有什么信仰的話,除了信經年累月換來的一身修為外,他們只信仰先祖。
而這更是導致劉輕水除非欺師滅祖,轉而供奉其他神佛,否則永遠都只能算個“不入流”。
換一種說法就是,劉輕水不但沒有“畢業證”,甚至都沒有在這一行混的“身份證”,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黑戶”!
——那些被他擒下的邪祟,就是最好的印證!
這些家伙甚至寧愿默不作聲白白挨打,也從不愿相信劉輕水真能幫了它們!
這樣的屈辱誰又能懂?
“我……”
劉輕水越想越氣,正要好好掰扯掰扯老頭當年為什么要做這種違背祖宗的決定時,爺爺卻嘿嘿一笑,慢悠悠地從兜里摸出一樣東西,鄭重地放到了桌面上——
當那晶瑩剔透的小牌子上,“天師敕令”四個渾然天成的古篆映入眼簾時,劉輕水渾身劇震,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我這、你這……”他聲音一時都劈了,“我的親爺爺,您這是要?”
乖乖。
這不是早該屬于自己的天師符令?
這不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身份證?
老頭重新燃起煙斗,瞥了眼孫子怪異的模樣,才悠悠道:“男大不中留。從今天開始,我不能常伴你身邊了,這個,是我送你成年的禮物。”
劉輕水艱難地咽了口吐沫,伸手就要去抓。不料老頭倒先他一步,一根手指如同鐵釘般,將令牌死死按在桌面上。
迎著劉輕水不解的目光,老頭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水娃兒,你還記不記得,年年都會到咱家來幫襯幾天的,那三個老家伙?”
劉輕水眼皮一跳。
來了來了!
果然是有條件的!
“怎么不記得。”他試探性地問了句。
開玩笑,三個老活菩薩,從小到大,給他買了多少新衣服?買了多少次生日蛋糕?給了他多少壓歲錢?
這還不完的恩情,他還能忘?
別的不說,單就一句“水娃兒他還只是個娃娃嘛”,就讓他避免了多少次屁股開花?
“好說。”
爺爺點點頭,渾濁老眼中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痛,“我本來沒打算告訴你的,幾個老家伙一個月前……失蹤了。你要去的省城,現在也亂成了一鍋粥,這事兒你曉得吧?”
劉輕水皺了皺眉,只覺得這話有些別扭。
省城最近的確有些風波詭譎不假,但這跟三個老大爺失蹤……
等等!
他腦中突然間仿佛有電光劈過,聯想到剛開始脫口而出的天象,莫非——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
就在劉輕水疑惑和震驚混雜的目光聚焦過來時,爺爺輕飄飄地補上了關鍵一句:“那三個老家伙,都是天師。”
“什么!”
輕飄飄幾個字,落在劉輕水耳中卻如晴天霹靂,直接把他炸得跳了起來:“你說什么?他們是天師?他們幾個都是天師?”
見爺爺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劉輕水心中霎時翻起滔天巨浪。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如果幾個老頭都是天師,那自己這些年怎么從來都沒有發現?
可知法師的五大境界,達到真人地步,就稱得上一方真神,徒孫滿地了。
何況法力更強的天師?
這倒不僅僅是修為問題了,更是鎮壓一方、信徒無數的氣運與格局!
十年修行,百年天師。
如果爺爺沒騙自己,那么,三位天師失蹤,還是一齊失蹤,這是什么概念?
要真是什么邪祟干的,那西南地區什么時候出了這么厲害的邪祟?何況又有什么膽大包天的邪祟,敢在三位老天師面前舞刀弄槍?
還沒等他從巨大的震撼中理清頭緒,爺爺低沉的聲音又悠悠傳了過來:
“水娃兒啊,你可曉得你即將要去的地方,曾經也是風雨飄搖,邪祟叢生?要不是三個老家伙以身入局,撥亂反正,使雷霆手段鎮壓住為首的四只大妖,白城如今是何種光景,恐怕還兩說喲。”
“嗐,一晃就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如今他們前腳出事,那幾個畜生后腳就脫了枷鎖,城里也沒個人罩著,這段時間只怕已經鬧翻了天,不知害了幾條人命咯。”
爺爺吸著旱煙,臉上不悲不喜。
但血濃于水,劉輕水很容易就感受到他了內心的悲傷和急迫。
“難怪。”
劉輕水攥著拳頭,強行壓制住翻騰的心境。
難怪省城方向陰云密布,陽星暗沉,原來是定海神針遭了殃!
“爺爺,我能做些什么?”
“你這趟去,看能不能幫上點忙吧。”
爺爺緩緩靠進椅背,閉上了眼睛。
“我早就告誡過他們,沾了血的邪祟都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喂不慣家的,還不信我,現在你看看……唉,扯遠了,扯遠了,總之,不算他們腦殼鐵,至少還知道用焚魂燃壽的法子,給我遞了兩句話。”
劉輕水默然。
他知道那種慘烈禁術——以生命為代價,向遠方的至強者傳遞只言片語。
“第一,想辦法給他們一個痛快。第二,料理干凈那幾只打脫的畜生,還有他們身邊的。就這些了。”
“他們身邊的?”劉輕水眉頭緊鎖。
“沒了,原話就是這樣。”
老頭吐出一口長煙,煙霧繚繞。
“幾個老家伙那樣子,死了恐怕倒比活著強。水娃兒啊,這事兒擺明跟這幾只妖怪脫不了關系,你正好去那邊讀書,行動得快,幾個老家伙興許有救哩?去吧,把這個也帶上。”
爺爺說完,終于挪開了按在令牌上的手指。
劉輕水看著爺爺疲憊的側臉,視線最終定格在那塊剔透的令牌上。
“貨真價實的天師符令,可這味兒怎么……”
龍紋盤繞,劍身凜冽,敕令威嚴。
漂亮是漂亮,但總有一股說不出的不對勁兒縈繞心間。
念頭飛轉間,一道靈光如冰錐刺穿迷霧,他頃刻就想到了其中關鍵——
這令牌雖然是曉諭三界的正宗天師符令,但缺少了“師承”這一重要標志!
這是自成一派的天師令,這不是老劉一脈的傳承!
他震驚地望向老頭:“爺爺,你耍我!這不是老劉一脈的……”
“什么老劉一脈!”
爺爺原本平靜的臉忽然變得嚴厲起來,他打斷了劉輕水:“你這個龜兒子,是不是皮子又癢了?世界上哪還有什么老劉一脈?你是我孫子,又不是我徒弟,你算哪門子的老劉一脈?”
頓了一下,但見劉輕水眼睛里透露出傷心和迷茫,又有些于心不忍:“水娃兒啊,你道心穩固,天賦超群,如果再加上游行歷練,自成一派,又有啥子不可以?何必非要執著于一個二十年前就已經不存在的東西呢?”
迎向爺爺深邃的目光,劉輕水骨子里與生俱來的那份倔強此刻又上頭了:“我只知道,你還存在,我也還存在。”
爺爺張了張嘴,所有的話堵在喉頭。
沉默如同沉重的鉛塊,爺孫倆的交談其實很少會出現這種沉默。
隔了良久,老頭才頹然向后靠去,狀若無事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先顧眼巴前兒的事吧,省城那頭要緊。”
他頓了好半晌,似乎是為了轉移話題,總之煙霧后面,老頭的眼神逐漸變得縹緲起來,“水娃兒啊,咱們這地界,現在還剩下幾個天師呢?”
劉輕水哼了哼:“我又不入正宗,我咋個曉得。”
爺爺呵呵一笑,吸了口煙,好半天也沒吐出來。“那么,地仙嘞?遠的不說,就單說這西南三省,又有多久沒出過‘地仙’了?”
“嗯?”
聽到爺爺口中“地仙”二字,就連劉輕水的呼吸都不由為之一滯,好半天才不確定地說:“三十年……不止了吧?”
“三十年……還是四十年?我也記不得了。”
爺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更遠的混沌。
“可是水娃兒啊,你曉不曉得,這個世界病了,病得很重。”
“你我這些修煉法力的人,本來是直透肌理的一劑猛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修煉的境界斷了,世界上所有的法師,無論如何刻苦都再也無法突破,那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
劉輕水心頭一顫,欲言又止。
“爺爺,你到底想說什么?”
爺爺不是個愛打迷語的人,但今天這些話,他聽不懂。
“水娃兒啊,爺爺是這個歲數的人了,有些時候,倒真巴不得糊涂一把……你知道那三個老家伙,是什么時候修成天師的嗎?”
劉輕水搖搖頭,但他仿佛知道爺爺究竟想說什么了。
“其中年紀最小的李九,也被困在天師境,將近四十年了啊。”爺爺長長地吐了口煙。
“你還年輕,你比他們天賦更高。可是誰沒有年輕過呢?”
“他們用大半輩子去追尋那個答案,然后在他們失蹤的前一天,張老頭告訴我,他們好像發現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了。”
“張爺……”劉輕水感覺喉嚨有些干燥,“他發現了什么?”
“我也不曉得。”爺爺迷茫地搖了搖頭,很快又瞇起了眼睛。
“但我相信,三個老家伙,至少是摸到了邁入‘地仙’這道天塹的關竅,而且一定尋到了什么驚天秘密,否則,又怎么可能引出那些麻煩東西來。”
“麻煩東西?”劉輕水心神震撼,無數的疑問涌上心頭,“那又是什么?”
“不確定的東西,很難說清楚的。”
爺爺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牢牢釘在劉輕水身上:“不過水娃兒,你一定要記住,還有最后三個月,你必須要在三個月里找到他們……我是個不中用的,可是你張大爺,他們這幾個老家伙找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才尋到“藥引”,不應該就這么把自己搭進去。”
“水娃兒啊,現在該你自己去找了。如果你不想后半輩子每天都活在迷惘之中,就必須要找到他們。如果找不到,那么別的我不敢妄斷,但是這西南之地,恐怕再過一百年,也未必能再出得了一位‘地仙’了!”
爺爺說著,定格在劉輕水的眼神中,流露出沉重和擔憂:“這其中,你覺得有沒有包括你?”
劉輕水怔住了,他感到脊背上傳來一陣滔天的冰寒。
“三個月么……”
他緩緩閉上了眼。
活著的天師,對邪祟而言是持續利用的絕佳“資源”。它們精明得很,所以殺雞取卵的蠢事,他們做不出來。
不過時間一定比想象中還要緊迫,還要殘忍。
再睜開眼時,洶涌的心緒已被強行壓下。
“爺爺,用不了三個月。”
劉輕水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冰層下的暗流:“您要是肯信我。一個月!但凡三位大爺還剩一口氣,我必把他們一個不少、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爺爺吸進嘴里的半口煙頓住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吸了個整,他看著劉輕水,眼睛里閃爍著欣慰和擔憂。
“我太心急了。”
“水娃兒啊,其實你的‘天師’,本來就不該由我來賜予,你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天師’。”
“可能你說得對,我家兩公孫都還存在……總之你自己去碰吧。白城里風云動蕩,我本來想賜你個名正言順,路也會好走許多,但人生在世,又咋個可能像裁縫鋪里做衣服,處處都按你的心意來?”
“去吧!”
爺爺的聲音陡然轉高,斬釘截鐵:“管他啥子刀山火海,去做你該做的事!三天師是白城的脊梁,能把他們從龍潭虎穴里撈出來,就無人敢笑你劉輕水沒本事!”
“待到那時……”
爺爺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燃燒,直直地刺向劉輕水,“再到我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