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最后還是道紋救了自己。”

牧青怔怔出神，現實和夢境，還是有點偏差的，索幸，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

不知怎么，他感覺回家的執念，已經消散了很多。

是秘境中制造的輪回，讓他完成了一執念，但這關考驗的就是不要沉迷過去，沉迷輪回中無法自拔。

牧青這時發現，自己好像移動不了，仿佛就固定在大地深處。

這一刻，他所有的記憶都消散，仿佛被抹去，又重新開始。

聽周圍的伙伴說，我是一根樹苗，感知著四周的變化，扎根在土壤中。

而我的使命就是成長成參天大樹。

樹的壽命很久遠啊，我不斷的吸取自然的露珠，地根不斷的深入土壤里面。

就在一天我發現，土地里還有和我們樹不一樣的生命，那是螞蟻、是蚯蚓、是鼴鼠……他們居住在地洞里，和我成了朋友。

我聽他們說，在外面還有比他們更大，更多的動物，還有天上飛的鳥，翱翔藍天。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螞蟻笑了：“你只不過是一棵樹，一旦離開土地就活不了了，哪里也去不了。”

“真的嗎？”

“是啊。”

我對外面心升起向往，周圍的同伴們聽到后，卻紛紛勸阻我，不要幻想。

為什么我們樹木就只能扎根土壤，無法像走獸奔跑？

春去秋來，春天，我感覺異常溫暖，我的手，哦，應該是樹枝長滿了綠芽。

夏天，我聽到蟬鳴鳥叫，茂密的樹葉遮擋著陽光。

秋天，我感覺一身寒冷，枝葉也變得枯黃起來，似乎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了。

冬天，我渾身光禿禿的，很是難看？

我要死了嗎？

“不。”同伴說：“等明年春天來了后，你還是會長出綠葉的。”

為什么？為什么會有春夏秋冬，為什么我會隨著四季變換？

十年過去了，我已經是一棵茁壯的大樹，根土在地底越來越深。

我還能長高嗎？

天空有多高？大地有多深呢？

我想試試繼續長高，直到我的枝頭能穿過天空，抵達白云！

一只麻雀落到我的身上。

它在這里搭建屋子，想要居住在這里。

我問它：“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你能告訴我嗎？”

麻雀形容了他一路飛來所看見的世界。我聽了后，雖然羨慕，但是我無法看見。

“沒事的，說不定你繼續長高，直到你越來越高，比山川還高，就能看見天地有多么遼闊了。”

我的心里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想繼續生長！

……

多少年了？我身邊的伙伴都枯老死去，而唯獨我還在長大，現在我的腰已經很粗很粗了，樹根不知扎在地面多深，仿佛地底永遠是深不見底的。

有不少小鳥落在我的肩頭，夸贊說我是百年大樹。

一百年了嗎？

我見到了其他樹木的枯死，見到不知多少次四季變化，見到了不知多少飛禽走獸埋葬在泥土。

時光匆匆，我越發長大，已經有六百年壽齡，樹干參天，比山還宏偉。

但我長得越高越粗壯，我的根就扎的越深，越是向往泥土的黑暗。

我不知不覺中有了思想，開始了思考問題。

為什么會有四季春夏秋冬？

為什么時間會流逝不斷？

為什么天那么高？地那么深？

為什么我就是一棵樹！

我也想成為那些能肆意奔跑的雄獅！我也想張開翅膀和大雁一樣在天空中飛翔！

終于有一天，一群被稱為“人”的動物來到我的面前。

他們手里拿著銀光閃閃的東西，靠近了我，是要干什么呢？

好痛！

我叫不出聲來，可就是很痛！

我感覺我渾身都要撕裂了！

憑什么？它們憑什么那么對待我！我做錯了什么嗎？

啊啊啊！！！

我倒下了，可依然有那么多為什么，在腦海中回想。

依稀間，我心想，我想去做一個“人”。

……

突然，我從睡夢中驚醒！

“陛下，你怎么了？”

我看著身邊的美婦，這朕的愛妃。

“做了個詭異的夢。”

我夢見我變成了一棵樹，還被人給砍了，真是莫名其妙。

清晨，我按照慣例上了早朝，望著底下大臣俯首高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我身為一國的皇帝，十年如一日的這樣子工作，咦，等等，我是哪個國家的皇帝？我的國號叫什么？是姜國？還是秦國？

我...究竟是誰？

那個夢無比真實，真實到我在懷疑自己。

退朝后，我喚小德子將天機子叫來。

天機子乃是為我朝推演國運，推算寡人的命。

一個白胡子老者參拜道：“叩見陛下。”

我說道：“寡人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寡人變成了一棵樹，歷盡風霜，最后卻被幾個樵夫給砍了，你可知這是什么意義？”

天機子掐著胡子，一手掐算著，良久后，道：“回稟陛下，那棵樹，極有可能是您的前生。”

“哦？”我道：“難道世間真有前世今生？”

天機子道：“天機不可泄露，請陛下恕罪。”

我笑道：“恕你無罪，你可能推算出，寡人的來生是什么？”

天機子大驚失色，連忙跪拜道：“請恕老臣無罪，這輪回之事萬萬不能說啊！”

我冷哼一聲，道：“要是世間真有輪回轉世一說，那寡人一開始又是什么？”

天機子顫抖著不能說話。

“你下去吧！”

我揉了揉腦門，若是這一生成為一國之君，那就此創造一個千秋萬代的霸業！

通江海、興農商、立科舉、服兵役、囤糧草、重文武……

諸國環伺，列侯爭霸。外交那些強大的，借機征服那些弱小的，等時機成熟了，與眾強呈問鼎之勢。

十年后，如今我已成為一方霸主，那些弱小的都投靠向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本錢去收服列強，統一天下！

……

叛軍已經逼到城門下，整個皇城狼煙四起，火光沖天，哀嚎遍野。

我穿著龍袍，站在城墻上，內有叛軍，外有強敵。難道天要亡我？

我心里一股酸楚，仰天大笑：“這天下豪杰當真名不虛傳！我雖敗，但魂不滅！只因臥薪嘗膽，忍辱負重，才有了成為雄主的我！我！不悔！”話音剛落，胸口一劇烈，一只箭已經插進了我的心臟！

“呵呵呵。”我眼皮一沉，感覺身子墜落下去。

奇怪？我怎么感覺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從高空落下？

……

“真是的，我怎么會迷失在心魔中。”

我從水池里坐起來，看著渺渺白云，眼前，一個清秀男子對我笑道：“在下楊羽，歡迎道友飛升至靈華仙域。”

是啊，我成功飛升了。我已經是仙人了。

“在下……云青……”

……

仙宮中，我眺望三千仙域，現在的我，已經成為眾神之長，萬仙之王。

身旁，一位青衣女子與我并肩。

我對她道：“我們，結為仙侶吧。”

青衣女子似乎激動的流出熱淚，她等著這句話不知多久了。

大典上，萬仙朝拜，諸天恭賀。

無數仙民在我腳下，不知怎么，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洞房花燭中，我笑著揭開伴侶的紅蓋，美眸瑩光，春意蕩漾。

等等，她叫什么來著？

是叫夕蕓嗎？不，是叫夢詩雨？

不對不對，我究竟是誰？

“你怎么了？”

她問道，我握著她的手，道：“你是誰？”

“你糊涂了，我是你的妻子...我是……”

不不不！！！

我究竟是誰？

是地上掙扎的螻蟻？是悍然挺拔的古樹？

是一代帝王雄主？是萬眾矚目的仙尊？

這是輪回？這不是輪回！

生老病死？是輪回嗎？

春夏秋冬，時間流逝，是輪回嗎？

如果真有輪回，那我又是誰？

我是凡人？是樹？是一國皇帝？是仙界之主？

還是說……

我只是在做夢？

是我在夢他們？還是他們在夢我？

不，這不是夢！

那一跬一步是真實的！那藍天白云是真的！那戰火紛飛是真的！

我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碌碌無為。

我是一個天資卓越的修仙者，有過絢麗多彩的人生。

我是一個游在水里的魚，想去看汪洋大海。

無論是什么，我都堅信一點！

我！不！信！輪！回！

幾番輪回夢，百世皆是我。

命乃天注定，運即變化數。

刀霜雪戟后，撥云見朗空。

叩問道何處，百折見本心。

我就是我！

我之執念不可動搖！正如一顆堅韌的問道之心。

沒有什么能阻擋得了我的腳步！沒有人能掌控我的命運！

什么六道輪回！什么命中注定！我都要將它打得粉碎！

你們說我只是一只卑微的螻蟻，可我也要去看那萬水千山！

你們說我只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豬，我也有屬于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哈哈哈哈！”

牧青大笑，狂笑，此時，他的識海深處，如同波濤洶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之識海在泥丸宮，即是上宮，人的感知感官都依靠泥丸宮，而修士，是能夠將泥丸宮中的精神意識擴散，能夠離開體表。但精神意識，終究是虛幻的。

但人還有一宮位于心，是中元宮，又稱絳房中，心主神志，是實的體現。

牧青修煉的第二識海就在此地。

而此時，第一識海中出現了一個盤膝而立的小人，在第二識海中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小心臟！這顆心臟居然與小人融合，讓這個小人的身體逐漸有了輪廓，更是浮現出了身姿外貌！

當識海中出現這個人時，整片海洋都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牧青不知道，他已經修出了道心。

自古以來，多少修道之人自認為自己道心堅定，實際上他們連道心是什么都說不清楚。

所謂道心，是修道者的執念，對他追求的道越深，即將呈現出一條筆直的道路，蔓延整條光明大道上的就是道心。雖說大道三千，就有三千道心，求道長路就像漫漫長夜，甚至摔倒爬起無數次，可只要你方向正確，目光長遠，內心堅韌，就有可能斬得一線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