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初到海寧

第二天一早，冷若冰果然準(zhǔn)時的來到了客棧，龍在天和侯燦陽也剛剛吃過早飯。三個人三匹馬，向海寧方向駛?cè)ァ?

路上，三個人有說有笑倒是不寂寞，這一日便來到了海寧的地界。

“龍哥哥，怎么越往這邊走越荒涼呢。你看，到處都有難民，偶爾在路邊還有幾具尸體，看著怪瘆人的。“

“你大伯不是說了嗎，這邊鬧災(zāi)荒，百姓們流離失所，可能到城里會好一些。咱們加緊趕路吧。“

進(jìn)了城門，將馬匹寄存好了，三個人走上了街道。街道上一片蕭條，很少能見到行人，商戶們也都是閉門不開。

“真沒想到這次的旱災(zāi)如此嚴(yán)重，城里的情況也沒比外面好多少。你看看，本應(yīng)該繁華的街道現(xiàn)在卻空蕩蕩的，咱們還是先找一家還開門的酒樓住下吧。“龍在天說道。

兩個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龍在天向街中心走去。走了好遠(yuǎn)，也未見一個開門營業(yè)的酒樓。正在這時，突然幾聲叫賣聲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大爺們行行好吧，誰能把我這小孫女給買了回去，做丫鬟，下人，童養(yǎng)媳都行，給口飯吃不被餓死就行。“一個渾身打滿補(bǔ)丁的老漢跪在路邊，賣力的喊著，身邊還跪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樣子，長相可愛，扎著兩條小辮，身上穿的單衣也是補(bǔ)丁摞著補(bǔ)丁，跪在老漢的身旁瑟瑟發(fā)抖。

三人停住了腳步，趕忙來到爺孫二人面前將他們扶起。“老伯，這是怎么回事？“侯燦陽急著問道。

老漢抬頭看了看三個人，“看樣子三位大爺是外鄉(xiāng)人，你們就行行好吧，把我這孫女給買回去，做牛做馬都隨意，給口飯吃就行。“說完，老漢就要磕頭。

龍在天趕忙攙住了老伯，“爺爺！“小女孩也大哭著抱住了老漢。

“小姑娘，餓壞了吧，來，吃這個。“冷若冰已經(jīng)眼含熱淚，她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中午吃剩的五香燒餅遞給了小姑娘。

小姑娘接過餅，遞給了老漢，“爺爺，你吃吧，我不餓。“老漢又把餅推了回來，“小花，你騙不了爺爺，已經(jīng)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吃吧。“小花大哭，“爺爺，你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我不要爺爺死。“老漢接過餅，掰下了一小塊，將大塊又遞給了小姑娘，“小花長大了，爺爺不會死的。來，我倆一起吃。“

兩個人真的是餓極了，尤其是小花，三口兩口就把一大半燒餅吞了下去，連手上的碎渣都舔的干干凈凈。冷若冰頓時淚奔，摸著小姑娘的頭說道：“你叫小花是吧，別著急，一會兒姐姐再給你買，買好多好多的，讓你吃個夠。“

侯燦陽和龍在天也流下了眼淚，沒想到這次的旱災(zāi)給百姓帶來了如此大的災(zāi)難。老漢吃了一口燒餅，又將剩下的一點(diǎn)塞到了小花嘴里，這才說道：“三位真是菩上心腸，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還請幾位大爺以后能夠善待小花。“說完，起身就要離去。

龍在天趕忙攔住了老漢，“老伯，您誤會了，我們沒說要買這個小姑娘。您是他的爺爺，我們又怎么能夠讓你們親人分離呢。不過你放心，我們既然遇到了，說明還是有緣分，我們會幫你們度過這次難關(guān)。“

老漢卻搖了搖頭，“幾位大爺是路過此地吧。三年了，連續(xù)的干旱讓這里幾乎顆粒無收，度過今日又如何？明日呢？明年呢？你們還是帶小花走吧，她是個苦命的孩子。“說著，老漢又要下跪。

龍在天扶住了老漢，說道：“我聽說朝廷已經(jīng)連續(xù)幾年給這邊的災(zāi)民們送來糧食和銀兩了，怎么不夠用嗎？“

“你說的是賑災(zāi)的糧食和銀兩？哈哈，要是…..“，說到這里，欲言又止，望向了街口處走來的四個官差。

“老白頭，又在這賣孫女啦。這年下的，誰家都吃不飽飯，哪有余糧給你們。要不然你們就簽了賣身契吧，好歹混口飯吃。“一個當(dāng)頭的官差打著酒嗝晃晃悠悠的說道。

“孫頭，那個賣身契就是打死我，餓死我，也不會簽。“老漢突然兩眼放光。

“行，看你嘴硬到什么時候。“他又轉(zhuǎn)過頭對著三人說道：“看你們是外鄉(xiāng)人，今天就不與你們計較。但我警告你們，要是敢管這老白頭的閑事，吃不了兜著走。兄弟們走，接著喝去。“說完，領(lǐng)著另外三個人走開了。

侯燦陽和冷若冰肺都要?dú)庹耍瑒傄獎邮纸逃?xùn)這四個人，被龍在天拉住了。“龍哥，你要是怕了就躲到一邊去，我自己來。“侯燦陽掙脫了，就要沖上去。

龍在天再次拉住了他，“你等等，現(xiàn)在還不是教訓(xùn)他們的時候。你想想，如果這時候我們?yōu)榱顺鰵馐帐傲怂麄儯撬麄儠⑦@筆賬算在誰的頭上。我們到時候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這老伯和小姑娘怎么辦？“龍在天也急了。

“也是，是我魯莽了。“侯燦陽被龍在天這么一說，明白過來了。

“老伯，您看看能不能帶我們?nèi)ツ依镒蛔。懣谒取！褒堅谔鞂蠞h說道。

“好吧。吃的沒有，水倒是管夠。只是家里破舊臟亂，幾位大爺不要嫌棄。“

老漢領(lǐng)著三人來到了一片棚戶區(qū)。真的像他所說的一樣，這里又破又臟。地面上坑洼不平，一棟棟木板搭建的房屋在寒風(fēng)中搖搖欲墜。有幾戶人家正在院子里燒火取暖，一陣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老漢推開了一間房門，三人走了進(jìn)去。

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個屋子，里面只有一張破床，一張破桌子和一把破長椅。老漢用水瓢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四處尋找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可以裝水的容器。龍在天倒是滿不在乎，搶過水瓢直接喝了下去。侯燦陽也一樣，奪過水瓢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只有冷若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渴。

“您家這水真是清甜甘冽啊，好喝。“侯燦陽夸贊道。

“好喝也填不飽肚子啊。“老漢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大家坐下。侯燦陽和龍在天坐在了長椅上，冷若冰則站在了他們身后。

“老伯，剛才在街上，看您想說些什么，又怕那幾個官差聽到，這是怎么回事？“龍在天開口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你當(dāng)時提到了賑災(zāi)的糧款，讓我想起了傷心往事。確實(shí)，村民們都聽說了，朝廷為了解救我們百姓，這三年送來了不少的糧食和銀兩，可是一粒米，一文錢也沒有發(fā)放到我們老百姓的手中，都被那知府黃天德占為己有。“說著，老漢眼中泛起了淚花，“兩年前，小花他爹娘知道了此事，就去衙門討要說法。可是，連黃天德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了一頓。兩個人氣不過，準(zhǔn)備上京吿御狀，還沒等出海寧的地界就又被捉了回來。兩個人平時以打漁為生，有時在海邊撿到一些瓶瓶罐罐的留在家用。沒想到，官府居然就以這個定罪，說他們是奸細(xì)，里通外國，勾結(jié)倭寇，把他們羈押在了死牢，沒過十天就被砍了頭。“說到這，小花'哇'的一聲撲進(jìn)了老漢的懷里。

“媽的，這狗官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老子非剮了他不可。“侯燦陽眼中充滿了怒火。

“龍哥哥，咱們現(xiàn)在就去找黃天德，我倒要看看他長了幾個腦袋。“身后的冷若冰也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氣憤至極。

“你們兩個先別急。如果此事是真的，我們一定替天除暴。要除掉他也不急于一時，還有一些事情要調(diào)查清楚。“龍在天阻止了兩個人立刻要去報仇的沖動。

老漢苦笑了一下，“公子，你看看我們現(xiàn)在生活的樣子，難道還有必要騙你嗎？我不知道幾位是什么來頭，但是那黃天德還是盡量不要招惹的好。朝廷三品大員，府上家丁護(hù)院上百人，就是打一個噴嚏，整個海寧都要顫上三顫。“

“哼，那我就讓他把這個噴嚏給憋回去。“冷若冰憤憤的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這不是你大伯口中的好學(xué)生嗎？“侯燦陽把怒火轉(zhuǎn)向了冷若冰。

“要是大伯也與這件事情有干系，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他。我一定會告訴奶奶，讓奶奶來教訓(xùn)他。“

老伯聽著，臉上露出了疑惑，被龍在天看出。“老伯，您放心，我們既然敢動那黃天德，肯定是不怕他的，還有些事情要向您請教。“

“公子你就問吧，老夫已經(jīng)一只腳踏進(jìn)棺材里了，還有啥怕的，要不是舍不得我這小孫女，我早就去找小花他爹娘了。“老漢一邊摸著小花的頭一邊說道。

“老伯，剛才您跟那個官差說的賣身契是怎么回事？“

“這個事情已經(jīng)有十幾年的歷史了。十五年前，黃天德剛到海寧就任，那時的他還能夠清正廉明，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可是，到了第二年，整個人都變了。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他下令要修一座'瓊宇樓'。為了修這座樓，大量的農(nóng)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田地，而官府卻連一文錢的補(bǔ)償都沒有給。我也是在那時被征了地，只能與兒子靠打魚、賣海貨生活。兩年后，'瓊宇樓'蓋好了，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這座'瓊宇樓'居然是一個大的賭場和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