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衣男子一臉受傷的表情看向慕凌煙，大概是沒想到自己英俊的容貌，卻在眼前的小丫頭心里栽了跟頭，眼下一意孤行地認定自己是叔叔，卻又不能認真反駁，此時男子臉上表情如同打翻了調色盤一般精彩紛呈。

周圍一群人聞言卻是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其中一個大概年方二八、一身勁裝的少年笑得最是夸張，“哈哈哈魏不知，您老也有在口舌上栽了的一天啊！”

“去去去，老個屁，再笑信不信老子抽你？”黑衣男子的名字倒是名副其實，一看就不是文化人，只是眼下被慕凌煙弄得顏面盡失，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地沖著少年吼道。

“喲？幾天沒比劃囂張了哦？”少年倒也不懼，反倒是興致勃勃地看著魏不知，“讓你三招都摸不到小爺?shù)念^發(fā)絲，還抽小爺？做夢吧你！”

“好了好了，老魏淡定些，阿柒也收斂一下，眼下已經慢慢有人上來了，你們還是各司其位吧。”

站在中間發(fā)話的清俊少年是眾人之中看起來最不起眼的一個，每一處五官都極其平凡，若是拆開了丟進人海里，只怕就在也找不到的那一類。偏偏這般組合在一起后，整張臉卻顯得非常順眼，盡管慕凌煙也說不出哪里好看，但就是讓人感覺平易近人，容易卸下防備之心，就仿佛此人是一個已經認識許久的老熟人一般。

只見他又看向慕凌煙道：“你是方才那個少年的家屬對吧？”

“他是我哥哥。”慕凌煙乖巧地回答道。

“……是嗎。”男子看了看慕凌煙，眼里浮現(xiàn)一絲深意，“沉鏡，帶這個小妹妹去玄武門休息，就說是我同意的，讓他們不可怠慢貴客。”

“是。”男子身后一人應道。

只見他輕輕拍了下手，原本還鬧嚷嚷的一群人便聽話地各自散開，站在了各自原本應該在的地方，能作為這祁山書院的考官，自然都是天之驕子，但他們居然都很順從地聽取中間那名不起眼男子的話語，而原本打算等待墨逸辰回來的慕凌煙，亦是沒有對他所說的安排產生反感。

名喚沉鏡的侍女輕輕牽起自己的手，慕凌煙才反應過來方才的詭異，頓時扭頭深深看了一眼那名男子，而男子似是有所察覺，在慕凌煙扭頭瞬間亦回頭看向了身后的少女。

直到侍女輕輕拉了拉慕凌煙的小手示意她應該走了，煙兒這才乖巧地跟著沉鏡一起走進祁山書院。

“方才那個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呀？”牽著侍女的手，慕凌煙好奇地問道。

“您是說楚軒師兄嗎？”侍女側過臉龐看向慕凌煙，“他是當今祁山書院內院玄武門的首席大弟子，也是目前最有希望成為玄武門繼承者的候選人之一呢。”

“師兄？你也是這里的學生嗎？”聞言慕凌煙奇怪地看向沉鏡道：“學生為什么會做侍女的工作呢？”

“我……我曾是祁山書院的外院弟子，只是因為過去一些事端，不愿再與家人、世間有何牽扯，故在得到祁山書院老先生的同意后，成為了內院玄武門的侍女。”沉鏡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玄武門內院學長們都很親切，不會苛待下人，跟著他們也能學些更加深奧的道理。況且……楚軒師兄待人溫柔，從不拘內院外院的名號，縱然是我這般人等，也是可以跟著叫一聲學長的。”

“喔……”慕凌煙恍然大悟狀，但是很快又皺緊眉頭：“說起來方才我的問題那個叔叔都還沒回答我哎，這里確實有可以決定讓人直接進入內院學習的人對吧？”

“恩，有哦，不過我這種身份見不到啦。”有些靦腆地笑笑，沉鏡點點頭道：“外三院的院長與內四院的門主每一次大考都有一個決定權，不過很少見他們用就是了。”

“這是為何？能夠決定直接進入內院的話，應該會有很多人上趕著登門拜訪才對呀？”

“因為使用權力，等于他們要賭上自己的名號與尊嚴呀。”沉鏡和藹地摸摸慕凌煙的頭，“在過去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過一位一眼看上去就顯得出類拔萃的人，被當時祁山書院的院長老先生親自提點為自己的門生。那位前輩也著實不凡，真真是天時地利人和皆被他盡數(shù)占了去，短短三年時間便一統(tǒng)天下，而祁山書院也因為這般，成為了天下第一書院。”

“喔！然后呢？”慕凌煙好奇地追問道。

“然后……”沉鏡笑笑，“然后的故事你應當是聽說過的，那名人皇，姓墨名狄，是祁山書院唯一一個畢業(yè)后被永久除名的學長，當時的院長老先生，聽聞自己的得意門生做下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后，自縊于最初遇見人皇的那棵常青樹下。而后那棵常青樹被劈成七塊，制作成了祁山書院各院大堂之內的無字牌匾，便是最初的老先生對我等后輩最為懇切的忠告。”

“可是……這么多年來，昏君應當也是不少吧，為何只有那名人皇會被世人如此仇恨呢？”慕凌煙有些不解地背過雙手仰頭看向沉鏡，“感覺他……好可憐呢。”

“傻孩子，千萬年間，昏君也有，暴君亦是有，但是他們都至少還是人的心。”沉鏡斜倚在回廊的欄桿上，撥動著指甲上的蔻丹淡淡說道：“無論權力，金錢，還是欲望……會追求這些的君王他們至少還保留著人性，雖然可能在百姓眼里說是獸性也不為過。但在老先生的眼里，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正是因為無上的欲望，才會驅使普通人走上帝王之路，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曾經經歷過血海廝殺，至于后來因為更大的欲望而變壞，那也不會是師尊的錯。”

“但是。”沉鏡頓了頓，“上古那名帝王所追求的，已經不是人類能夠染指的東西了，他所追求的長生，是徹底顛覆世道的、只有神才會擁有的道義。一個沒有人心家伙卻成為了人類的王，就代表他能徹底無視人的命運，明白嗎孩子，這對我們世人來說，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大錯。或許當時那位老先生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痛恨撿到了偽神，并把他栽培長大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