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覺得自己小看了南果，她原本是瞧不起這些樂姬，正如宣云之流，腦子里除了錢什么都沒有，沒想到她竟如此敏銳。

小祁迷戀宣云，不僅在錦繡賭坊干活，還不辭辛勞地瞞著她這個姐姐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就為了有錢去見宣云。

一個月前的初五是她與小祁一起吃飯的日子，卻沒想到她到了山下洗松亭，看到的卻是他的尸體。

小祁雖然修煉資質不好，卻是個好孩子，他們姐弟感情深厚，同在悅心城努力生活。可如今弟弟死了，方璃幾乎快把淚都哭干了。

一氣之下，她用全部身家在黑市下了懸賞，可是來找她的人卻不要錢，直接告訴他兇手就是馬進，因為小祁無意中發現他做的一些勾當，所以被殺人滅口。但對方不要錢，只讓她幫忙演一出戲就好。

她當然同意，馬進雖然自己修為不高，但是家里有錢，身邊每次都是三四個護衛不離身，她要殺他為小祁報仇，并不容易。但是對方卻承諾，只要她按照他的指示做，馬進必死。

果然，他做到了。

方璃慌張地甩開南果的手，“你怎么還在跟我糾結這個？宣云姑娘可是死于血靈蟲，這個人是唯一的線索啊。”

所有人都炸了。

那天仲笑和肖月牙來了之后直播就停了，宣云的死除了樂師所弟子和所有的樂坊參比人員，沒有人知道她真實的死因，對外只說是受傷死的。事后仲寧也封鎖了消息，嚴令警告過所有知情人，不得泄露半點風聲，否則逐出城去。

方璃這番話一出口，南果知道要糟。而且她很快意識到，這件事情恐怕不單是在針對她，仲寧包括整個悅心城都被拉進了泥潭之中。

“紅豆坊打人了！明明是她們殺了人，卻要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我不過是說了實話，那四姑娘就是跟馬進有過節，而且聽說宣云姑娘死的時候還拿著她們玉音少女的玉牌，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我靠，這殺手都找出來了，還要繼續潑，你特么是收了多少錢？戲這么足。

她連忙出聲制止小五，將人從拳頭下救了回來。

“這位公子，第一，你說我們殺了人，拿證據來，沒有證據信口雌黃，到了城主府我可以反告你。第二，就算小四跟馬進有過節，這只能說她有一定的動機，但是有這種動機的這里恐怕不只她一個。比如，站在這里的，你。”

青年大聲喊道：“你血口噴人！”

南果給李愛美使了個眼色，他趕緊捧了入場券過來。她在里頭翻了幾下，準確無誤地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紙。

“這個是你的吧？”

“對……是我的。那又怎么樣？”

南果沒打開，只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晃了晃，“你看清楚哦，確實沒錯？”

他動搖了一下，但定睛一看確實沒問題。

南果把東西直接遞給了陸明庭，“麻煩小公子念一下上頭的字。”

陸明庭接過來，一字一頓：“君雅安，懷今酒坊？”

青年硬起脖子，緊張得青筋畢現，“干什么，賣酒有什么問題嗎？”

南果又抽了一張，遞給他，一臉看笑話：“公子，要不這次你自己念念？”

他哆哆嗦嗦打開，馬進兩個字后頭，碩大的金玉酒莊四個大字，他一下子像是被燙到，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南果看了一眼方璃，又看了一眼他，“破案講的是證據，不是嗓門大，你們兩個這么急不可耐地想讓我自亂陣腳，到底想干什么？”

方璃腦子里一片空白，死死地抓住衣角就是不開口。她是樂師所的弟子，她就不信她南果敢把她怎么樣。

南果看了一圈，走到冒充群演的人跟前，這個人是個筑基高階，小五低他一個小境界還能這么輕易抓住他，這孩子越來越暴力了。

“我給你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人搖頭，“你殺了我吧。”

南果輕笑，“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我這人心眼小的很，你要是當面打我一拳我倒還能原諒，但是在背后捅刀子，我比較喜歡捅回去，一百刀，再用最好的藥給你治好，然后再捅，這樣循環往復，豈不是有趣得多。”

男人哼了一聲，似乎不以為然。

南果甩了一下手腕，葉片便落在她手上，她放在嘴邊輕輕吹起了小調，可這次的聲音卻一點都不美好，三個人痛得驚聲尖叫起來，這種痛苦好像有人拿最鋒利的刀一下下刮著腦袋里頭，痛到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快些解脫。

中間的年輕人最先放棄，他哭著撲到南果腳邊，一個字兒都不敢再瞞。

“是黑市，黑市，我在那里接的活，賞金十萬兩。”

*

悅心城天未亮就發了告民書，血靈蟲重現，讓各戶居民統一到各區負責處做高溫消毒。

紅豆坊里歲月靜好。

消息壓不住了，便果斷先發布，仲寧這家伙不虧是個經驗老道的城主。

那三個被城主府的人帶走了，他們彼此不認識，只不過估計是受雇于同一個人，目的嘛，現在看來好像是把紅豆坊弄跨。

所以這一出跟宣云的死以及血靈蟲根本沒半點關系，白瞎她花了那么多錢搞天空之城，哼，要是讓她知道是誰，這筆帳得讓他十倍奉還。

只是這全城戒嚴，連家門都出不了，嚴重影響生意啊！她這一身的債，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哭唧唧。

小四練完一輪舞，喘著氣坐了下來，南果見她似乎有話想說，便倒了兩杯茶，嘴里瓜子咔咔響。

“師姐，我……”

“有話就說，這么吞吞吐吐倒不像我認識的小四。”

小四擦了擦汗，終于下定決心：“其實，我認識陸家的人。”

南果哦了一聲，一點反應都沒有。

在雅樂大比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孩子原不是個怕大場面的，但是那天她幾次刻意避開攝像頭，加上她面對陸明庭明顯的反應，她要還是猜不出來就對不起她的職業修養了。

“師姐，你……你不生氣？”

“生氣什么？”南果吃到一顆爛的，苦的臉皺成一團，“觀瀾山上，老賭鬼講的很清楚，我們七個，各有各的命，聚在一起相互陪伴的溫暖記得就好，至于誰是哪里來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的。是人是妖是仙，那也不過是形式不同，你吃個橘子和喝杯果汁，還要計較它是什么模樣進了你肚子？到最后拉出來還不都是屎。”

“師姐！”小四聽到這種粗俗的話到底忍不住，“我很認真！”

南果很無辜，“我也很認真啊，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小四放棄了，她費了老大的勁才鼓起的勇氣，到了這里一秒破功，她就不該對南果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過，我想八卦一下，那位陸大公子，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小四一聽大驚失色，“師姐，他那個人心思深沉，是個極為危險的人，可不是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