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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過往

  • 兵荒馬亂來種田
  • 天工杳杳
  • 3311字
  • 2020-01-29 23:59:20

“這個不行不行,”柳奕一聽是僂媼,心都涼了半截,“真不行。”

“這老太太?咱們?”柳奕直搖頭,“監(jiān)督得了她?”

恁僂媼,一般人哪能跟她說得通道理。

年紀一大把的,作奸犯科或還不至于,會不會偷雞摸狗,那就很不好說了。

聽說這老太太自不種地的,年紀大了也干不動啥粗重活,成天不知道在哪游蕩,恐怕滿村滿里,就沒有她去不到的地方,萬一拖她家下水,連坐的機會不是很大嗎?

“還能改不?反正……我是不太贊成。”柳奕撇了撇嘴。

就便她只是拿點吃食不算啥,那起碼也是小偷小摸。

放在現(xiàn)代,肯定是為世人所不齒的行為。

只不過在這個時代,仿佛,無論大人孩子偷摸拿了別人田地里的東西,主人一時發(fā)現(xiàn),罵也罵,一般出氣的成分更多,卻并不十分追究。

這是農(nóng)人的樸實之處,也是無奈之處。

恁寬田地,既沒有蓋子,亦關(guān)不了門上不了鎖,那就難免會有防不住的時候,不算了也沒其他辦法。

可無論是三瓜倆棗還是一把小菜,日積月累總會積少成多,這和物品本身的價值沒有關(guān)系,是行為本身它就算不得光彩。

不問自拿,咋說也是偷啊,失主不追究,并不表示那就是對的。

人情世故是一回事,道理,越不過去。

“恁道滿村人為啥能容得了她?那老太太孤身一人,也很可憐。”

柳全轉(zhuǎn)對芳娘道,“她滿勾家,以前是和咱滿家分作一伍的,當時按的戶籍是勾翁與勾家的長子,算的兩戶。”

“不過么,這也是之前的柳家,算是你爺爺那時候的事。”柳全又對女兒道,“勾老太原有兩個兒子,都比你爹俺大得多了。”

“鬧瘟疫的時候,她兒子兒媳皆盡死了,后來幾個半大孫子也死的死,跑的跑。”

“她一個人,耕作不了土地,便只能到處刨食。”

那么說來,也算情有可原。

柳奕那個正義化身的腦回路立即便行不通了。

“這些老無依靠的人,現(xiàn)在怎么算?”柳奕問阿爹。

“有說法的,”柳全道,“哪里沒點畸零人。據(jù)說便是按王法,也當由一里之中的鄉(xiāng)鄰滿照看。換哪家做里長皆會管,說是咱村那幾家殷實些兒的,每年都分攤著抽點糧食照顧一下。”

“這么說來,咱們這王法還不算壞?”柳奕點點頭,人家還是有基本的憐貧扶弱制度吶。

“怎么沒有,誰都不管,怕是一冬都難熬。”柳全道,“只不過么,有些事,恐也不見得是如咱們想的那般……”

“哪樣?”柳奕和芳娘都盯著柳爹。

“就比如,午家的阿翁,常年放著三幾只羊的。聽聞得早年便和祁家老一輩相熟,如今么,按說亦該算得畸零戶了。”

“沒給算嗎?”

“不清楚,說算了吧,仿佛也免去了賦稅一類。說沒算吧,亦沒公出過糧食周濟。”柳全搖頭。

“老人時常還放著羊維持生計。”

聽她爹這么一說,柳奕覺著莫非就像在現(xiàn)代時候申請貧困戶或者補助之類的,還需要什么手續(xù)?

“甚么手續(xù),咱就不清楚了。這事還得里長說了算,曲家、黃家還有祁家,沒聽有誰說話,總還有些兒緣故吧。”柳全道。

“那和椿家又有甚干系?”芳娘不解道。

“仿佛,這兩年,竟是椿家兄弟在照應(yīng)著。”柳全低聲道,“這里頭怕還有事。椿家兄弟沒說,別處也沒聽見一絲消息。不過是椿家要帶著這位大爺說可以分在一處,實際住得離他家又遠了去了。”

“當中究竟有什么緣由,咱不清楚,你們往后也別去打聽了。”柳全又囑咐一句,尤其是對柳奕,給了一個‘不要調(diào)皮’的眼神。

“那么說來,”芳娘點了點頭,“咱滿如若與椿家這樣成了鄰伍,便只算三戶的稅賦了?”

“也可以這么說吧。”柳全又點了點頭。

柳奕一琢磨,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

“那椿家提出的這樣分法?”芳娘又看著柳全追問。

“是,開會之前特意攔下俺說的這事。”柳全點點頭,柳奕咋看都覺著她爹有點心虛的樣子。

“開會之前就說與你,”芳娘斜斜瞟他一眼,“莫非你一口便應(yīng)承了?”

“也不是一口便應(yīng)承……”柳全申辯到。

“那就兩口、三口。”芳娘看了都想笑。

“我這是一開始不了解情況,就想著他們說跟咱家搭伙也沒啥,帶著家午老爹,不挺好么。”柳全道,“結(jié)果后頭才聽曲家說,若按著原來算,勾家和咱們是一伍的。”

“那陳年舊事,俺哪里知道。當中咱家就輪了兩回役,還有一回沒去成……”

“這也是咱們對這里的政策不了解,信息不對等。”柳奕幫她爹補充說明,“記得不記得的,這都是舊賬,不是咱們自己的問題。”

“對么。”柳全點頭。

沒有這次的事,她家哪有什么鄰伍的概念。

在現(xiàn)代,幾曾有過這樣的規(guī)矩,就算親生的一家人也不興連坐啊。

最多聽過什么“負連帶責任”,那是問責制,他們家也沒有誰做著需要被問責的工作。

“可現(xiàn)在就成咱們家的事了。”芳娘道,“我倒不是說與椿家搭伙不好。萬一得一起干活啥的,他家應(yīng)該也沒問題。就是你這么輕易答應(yīng)事兒,往后還是多想想。”

“我先也沒給準話,只答應(yīng)說看怎么分,但吵起來的時候,椿家直接把咱家拉出來,俺也就沒好反對了。”

“這不還沒定嗎。”柳全又道,“其他人也有反對的,道沒這個規(guī)矩。要分就好好分,畸零戶得另算,不能按椿家現(xiàn)在這樣說法。說是,到時候徭役得依著一伍一什的抽派。”

“說到底,還是沒個定準。”芳娘問。

“沒有最后定準。”柳全點點頭。

照柳奕覺著,椿家這路子有點野,分到一處不見是壞事,卻也不見得是好事。

而且她爹這么繞一圈,還是說了一堆廢話。

“那到底啥時候能把咱家分定了?”芳娘和柳奕都看著柳全。

“就這一兩天吧。”柳全皺著眉,“都沒說定,得造冊,咱自己一家說了也不算。”

也是。

這就是家族人少的問題啊!

人口多的人家,趕緊養(yǎng)大了兒子,左右一分,還是自家人湊做什伍,便少許多麻煩。

但如果照謝家那樣的,人再多也像仇人一樣,又沒啥意思。

“椿家老大還跟俺說了一事。”柳全道,“是后頭回來時單說的。”

“還有事?”芳娘抄起的雙手一直那么抱著,還沒放下去吶。

“他說,其實這回養(yǎng)蠶的事,早就有了消息。新的稅政,別處縣府有的去歲就知道了,咱們這里地方遠些,所以今年開春才頒布。”

“實際上么,有些大戶的莊子,本來就有大桑園,還想法子到處買桑育苗,倒騰絲繭。還有些地方,官府給農(nóng)戶免費提供桑種桑苗,那就是左右手倒騰一下的事情。”

“怎么倒騰?”柳奕追問一句。

“就像現(xiàn)代的那個什么……官府采購。”柳全簡單總結(jié)。

柳奕大約有點聽懂了。

“是不是撥一筆‘專項資金’買了自己家或者比如親戚家的桑苗,又以官方名義免費發(fā)放?”

“差不多意思,反正人家這里又不禁止官員做生意。”

“是真的免費嗎?”芳娘也冷冷一笑。

“俺估摸著,有的地方是,有的地方恐怕未必。”柳全搖頭。

“別管那么多了,咱家還是早些兒把五畝桑樹種上,夠數(shù)了再說。”芳娘道,免得夜長夢多。

“別人問時又怎么說?”柳奕問她娘。

“椿家說他們家也不夠數(shù),兩戶得十畝,還差著七畝地,一樣要開荒,還約咱們到時候就一起去別村買桑苗。”柳全又道,“村里有些現(xiàn)成的地,不是坡地還有荒著的嗎,早爭啊搶得不行。聽聞得昨天后頭為了那地的事,祁家和黃家說話都快打起來了。”

“那要不咱們也給椿家解解燃眉之急?”柳奕對爹媽一笑。

這桑樹桑苗,她家多的是,要幾年的有幾年的,賣給誰不是賣法。

“我覺著也成。”芳娘的想法很簡單,先把外面的賬平了,了結(jié)一樁是一樁。

“這一件,回頭再說。”柳全又看看芳娘,“咱們先說開地。”

于是接下來,一家人又討論起家里的桑田究竟是開荒新墾的好,還是先將就山坡下那片麥田的好。

都說當狐媚子得靠天分,當貪官污吏何嘗又不得需要天分。

柳奕覺著,不佩服人家都不行。

就今年的這些事兒,足以見得她們這縣的老爺大人滿,或說是手底下恁一套班子,就很講究方式方法,想得還挺周到。

你看人家,去歲就已知道今年的政策,卻沒透出消息來,叫人絕無防備。

今年春天要種地的時候,告訴你任務(wù)目標和懲處制度,先嚇你個半死,讓你如鏊上之蟻煎熬個不了。

到了夏天,麥收完了?菜也忙種了一輪了?時間有了?好耶,咱滿來說說完稅的事吧!

這個時候,天降甘霖一般,人家準備工夫也做得足了,只怕錢糧亦賺夠了,再來給你提供技術(shù)手段和生產(chǎn)物資,小民百姓自然無不老實規(guī)矩乖乖照辦的。

大人滿提出了問題,又給出來解決辦法,你不過照做而已。

只要好好學習夏蠶養(yǎng)殖技術(shù),保證數(shù)量地墾田種桑,今年這丁稅還是頂頂有希望了結(jié)。

柳奕想想,自己還說賺錢呢,從今春到如今這夏天,真正賺大錢的怕是早也不知賺了多少,公事私事竟全不耽誤。

這個時代的小人物都怕官,亦不是沒有原因的。和這些人比起來,柳奕覺著自己的腦闊還很不夠用耶。往后啊,還是本分守己踏實當農(nóng)民更適合她家。

當然,錢還是得賺的,畢竟她家還等著搭建蠶室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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