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裊香煙，三滴泣血，兩眼心盲淚，一副無骨錢，配成一爐丹。桐花樹下埋，三年雪霜飲，此藥得長生，只是需本錢。

官圣一直坐到每日接夏雨柔下班的時間才從沙發上起來，賀遺澤的眼睛隨著官圣動。

官圣問：“看什么？”

賀遺澤答：“不懷疑了？”

官圣：“或許，我們想多了。”

賀遺澤搖頭：“萬一呢？”

官圣不語，他不知道，也無法回答，終于知道“得到復失去”，是什么滋味，官圣不想回想。

仿佛又見到那個雨夜，飲血刃現肉身失，殺戮亡魂皆做塵，官圣感受到了自己胸膛的顫抖，無數火焰在躍躍跳動，就像野獸嗅到了鮮血，渴望殺戮。

官圣一路手都在抖，就在他要閉上眼時，后視鏡里突然現出賀遺澤的臉，不知他什么時候跟來了。

“你心亂了。”賀遺澤沉沉開口。

官圣穩穩心神，往學校開去。

官圣將車停好，閉上眼竭力驅散胸中滾燙的殺意，一下車就低下了頭，避免別人看見他紅了的雙眼。

“嗨。”

官圣聽到夏雨柔的聲音，抬頭看見夏雨柔的笑容，胸中慢慢靜了下來，邊走邊說：“她就是柔，不會錯。”

賀遺澤站在車側面點點頭，他比官圣更先看見夏雨柔，她的笑，一如往日。

自從夏雨柔給賀遺澤買了文房四寶后，家里一連安靜了多日，官圣難得連著這么多天晚上下班回家能享受一個安靜的環境。

“你最近怎么這么安靜？不打游戲？”官圣繞著在客廳練書法的賀遺澤來回走，手里端著一杯茶。

賀遺澤：“我要成為一代宗師。”

官圣哈哈大笑，看著賀遺澤寫的字說：“一代宗師？一只棕獅吧你。”

賀遺澤不理會官圣，他認為官圣這種武夫，怎么會理解書法的博大精深。

官圣看了一會兒拿起掛在筆架上的一支毛筆，沾了墨隨手一寫。賀遺澤看了一眼，手中毛筆筆尖上的墨落到紙上，暈了一片墨跡。

官圣不知道自己寫得好壞，他從沒練過書法，只好看著賀遺澤等他評價。

賀遺澤突然仰天長嘆，大喊“何生瑜，周生亮啊！”

夏雨柔聽見賀遺澤喊，皺眉說：“什么？他說得什么？”

官圣無奈地“翻譯”道：“既生瑜，何生亮。”

夏雨柔點點頭，端著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這樣也能考年級第一。”

官圣拿起自己剛寫的字說：“他看了我寫的字就這樣了。”

夏雨柔看著官圣舉起的字，驚訝地說：“你寫得這么好？”

官圣看看自己寫的字，疑惑地問：“是嗎？”

夏雨柔點頭，賀遺澤接著嘆氣，看著自己寫得一摞字說：“我要封筆。”

夏雨柔笑笑，摸摸他頭說：“你寫得也很好，反正比我好，比很多人都好。”

官圣見賀遺澤偷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放下字問：“你們每隔幾天就晚上出去，去干什么？”

夏雨柔急忙回答：“沒干什么，就是散步。”

官圣疑惑：“散步？那為什么不找我？”

夏雨柔邊往沙發那走邊解釋：“你上班忙，我怕你累。”

官圣聽夏雨柔這么說，瞬間笑了，坐到夏雨柔身邊說：“我不累。”

夏雨柔耳朵紅紅的，打開電視說：“看電視。”

賀遺澤看著官圣背影，心想“幸好，幸好，沉浸在吃醋和戀愛中，果然智商為零。”賀遺澤默默舒了口氣，看看自己寫得字，收拾收拾回房間了。

這天晚上賀遺澤又和夏雨柔去散步了，官圣被留在家里休息，夏雨柔臨出門還特意囑咐官圣，說他工作太辛苦了，要好好休息。

官圣點頭轉身回廚房刷碗，刷完碗收拾房間，無聊地坐在沙發上拿出賬簿查看，看了一會兒發現最近沒什么大事兒，幾天之內應該能處理完。

合上賬簿后官圣不禁感慨“還是賀遺澤工作好啊，好多年不工作。”

官圣只想到賀遺澤好久不工作，卻忘了他一工作就犯錯，一犯錯就受罰。

官圣趴在沙發上想著想著就睡著了，等他醒來看看表，竟然十一點了。

“我怎么睡了這么久？他們散步還沒有回來嗎？”官圣從沙發上起來，覺得有些奇怪。

外面賀遺澤和夏雨柔走了好遠，前面影影綽綽，腳下似有路似無路，似實似虛。

夏雨柔一直抓著賀遺澤的胳膊，周身都感到了刺骨的冷。

賀遺澤說：“要不我們回去吧？”

夏雨柔搖搖頭，吸著冷氣說：“不。”

賀遺澤停下腳步，看著夏雨柔認真地說：“如果現在停止，還來得及，今天過后，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夏雨柔：“我知道，我沒打算回頭。”

賀遺澤點點頭，指著前面說：“到了。”

夏雨柔：“嗯。”

他們到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地方，這個地方夏雨柔已經熟悉了，這是她第三次來這里。

無光無亮，無色無味，就像永遠走不到盡頭，路上的寂靜和壓抑，足夠讓人瘋狂，也足夠壓抑人的一切情欲。殺戮、傷痛、癡情、刻骨、一切都被洗刷干凈，這種靜，是一種極致的寂寞和冷酷。

賀遺澤他們每到這里就停下來，兩根方柱立在兩邊，前方比后面更加暗。

賀遺澤側身倚在柱子上，低著頭，恢復了他本來的樣子，孤冷沉默。

夏雨柔一個人往前走，十幾步后見到一個人，那人從籃子里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夏雨柔，夏雨柔接過后快速走回賀遺澤身邊。

賀遺澤抱著昏睡的夏雨柔往回走，走著走著兩人突然出現在街道上，賀遺澤仍然抱著夏雨柔往前走，橫穿過街道突然又憑空出現在另一條街道，沒人注意憑空出現的賀遺澤和夏雨柔，賀遺澤往周圍看看，抱著夏雨柔往家走。

賀遺澤一進屋就看見官圣站在客廳穿衣服，看樣子是準備出門。

官圣急忙從賀遺澤懷里搶過夏雨柔，抱回房間后出來問賀遺澤：“這是怎么回事兒？”

賀遺澤：“暈倒了，減肥減的，去了一趟醫院，醫生說沒事兒，我就又抱回來了。”

官圣立刻問：“什么？又？你抱了幾趟？”

官圣看著賀遺澤，見他沒心思開玩笑，想了想說：“發生什么事了？”

賀遺澤急忙搖頭：“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官圣幫賀遺澤打開房間門將賀遺澤送進去又關上，官圣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一點了，官圣想“看來今天不能去工作了，照顧夫人吧。”官圣想著進了夏雨柔房間，一進門就皺起了眉頭。

夏雨柔將自己縮成一團裹在被子里，臉色白得嚇人。

官圣摸摸夏雨柔的頭，發現一片冰涼，這也不是發燒的癥狀啊。

官圣小心地掀開夏雨柔被子一角，伸手摸摸她身上，發現夏雨柔身體也是冰涼冰涼的。

官圣不知道夏雨柔這是怎么了，心想“減肥的癥狀這么大？”

官圣剛要把手抽回來，夏雨柔突然抓住他往床上一拉，官圣倒在夏雨柔身上，半天不敢動。

夏雨柔一直喊“冷”，迷迷糊糊的，官圣慢慢地調整自己的位置，從后面抱住她。

夏雨柔身體越來越冷，就像冰塊，就像極冷的那個雨夜。

官圣覺得不對，抱起夏雨柔就往外面走。

官圣一腳踹開門后，夏雨柔的身體卻又突然熱了起來，像火炭一樣。

官圣又抱著夏雨柔返回去，把夏雨柔用被子裹得緊緊的。

夏雨柔抓著官圣的手，她手燙得火炭一樣，官圣腦子都是一片白，只想著要去冰箱里拿冰塊，卻沒有仔細看夏雨柔的臉色和她身體的具體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