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官圣拉開賀遺澤。
“切。”賀遺澤撇嘴。
“是她結(jié)了法陣,把新娘的魂困在河里的。”賀遺澤推測。
“是。”官圣同意他的觀點。只是她這樣是為了什么呢?集結(jié)怨氣。邪術(shù)?這整個村子的迷障,到底是誰干的?又是為了什么?官圣知道自己進(jìn)了一個漩渦里,不止住這股旋流,他出不來。他一向是一個知難而進(jìn)的人。他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敢和老子斗法。
“真可惡!”夏雨柔憤恨道。人家都已經(jīng)那樣慘了,還困著不讓投胎。夏雨柔看著枯枯的滿是沙子的河床,不知該怨誰。
“這是什么道理?”賀遺澤又一次在心里問自己。憑什么為了求得平安就要別人去死?憑什么為了躲避兵亂就要別人去死?
“這是什么道理?”賀遺澤問了出來。
三人對著干涸的河床,默默無言。那個無辜的少女,白白的投進(jìn)洪流。換回了什么?什么都沒有。
她想著的不是仇恨,而是她的“壯壯哥”。她也覺得自己錯了。到底應(yīng)該說她善良,還是該哀憫她的不幸。
“天道,我從來不信。”賀遺澤說。
賀遺澤和官圣一起送夏雨柔去學(xué)校。夏雨柔邊走邊感嘆,她已經(jīng)釋然。臉上是一副看破的神情。
那個女孩兒隨著斷絕的河水,早已經(jīng)逝去了。逝者若不能得到安息,原來更是不幸。她未曾嘗過甜蜜的生活,那個晚上是她最甜蜜的回憶。
夏雨柔感嘆道:“為什么要祭河。”語氣悲傷,她能看透那個女孩兒的一生,幸或不幸。但她仍無法理解,為什么要那么做。官圣看著夏雨柔,她臉上憂傷可見,微微皺著眉。
“這是什么封建迷信!”官圣吐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這群愚昧無知村民。”
賀遺澤看看官圣,子不語怪力亂神,那你是什么?你說這話不覺得尷尬嗎?
“我是科學(xué)不能解釋的存在。”官圣回身懟賀遺澤。
賀遺澤沖夏雨柔撇撇嘴,意思“我真的很委屈,我可什么都沒說。”
“你別那么兇。他還是......個孩子。”夏雨柔說。
“孩子?他比你爺爺都大。”官圣看著賀遺澤,真能演,這么多年混跡人間,你可是練出來了。
“我真是從小就受到家暴啊,我是在家暴下長大的可憐兒童。”賀遺澤拉著夏雨柔“訴苦”。演技甚是浮夸。
夏雨柔看著突然變臉的賀遺澤,頓時驚住,果然是“什么”都不可貌相,這孩子是戲精啊。夏雨柔笑笑說:“你,在我面前演了很久。累不累?”她說得很溫柔,沒有責(zé)怪、嘲諷的意思。
“還行吧。”賀遺澤回憶這幾天的演戲。就只有在夏雨柔滿懷同情目光的時候,他深覺尷尬,其余的都還好。
“你們,不是人?”夏雨柔問。
“他不是人!”兩人互指。
“別鬧。”夏雨柔將官圣的手放下。
“賀隨,是你真名?”夏雨柔問。
“不是。”官圣一聽這個名字,瞬間火大。賀遺澤你大爺,還敢給我改姓!
“上官嘉儀,這是我真名。年歲不詳,身份不明。你愿意?”官圣說著說著就拐了話題。
“我愿意。”沒等官圣說完,夏雨柔就答應(yīng)了。她說完“我愿意”后臉上緋紅一片,熱得發(fā)燙。
賀遺澤看著走在自己身前這兩個人,瞬間覺得自己很多余。我為什么要來?我為什么要看?
夏雨柔完全忘了賀遺澤的存在,只顧著跟官圣說話。官圣卻時時都能感到身后賀遺澤“沒好氣”的氣息,深深嫌棄賀遺澤礙事。
“我本名上官嘉儀,秦末漢初人。劉邦成皇帝后幾年我就成了怪。現(xiàn)在的名字是官圣。”官圣說著語氣一轉(zhuǎn),“為了著倒霉孩子,你現(xiàn)在也可以叫我賀隨。”
賀遺澤聽到官圣略喊憤怒的語氣,嘴角抽抽笑笑,嘿嘿,賀隨,就是隨我姓的意思。
“你,活了兩千多年了。”夏雨柔驚嘆道。她能感受到官圣語氣中的蒼涼,他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怎么會從人,變成現(xiàn)在這樣子?
“怪?”夏雨柔不理解,什么是怪。
“就是人身不死,但沒有成圣成仙,反而成了不死不老的怪物。”官圣說。
“你......不是怪物。怪物又怎么了。”夏雨柔先是想安慰官圣,緊接著又滿不在乎地補(bǔ)充了一句。她認(rèn)為善惡、本性、感情從來都不是這些可以左右的。怪物,那群將少女投進(jìn)河里的村民才是怪物。
“謝謝。我......”官圣猶豫起來。
“磨磨唧唧的,真是夠了。果然啊,能讓一個男人改變的只有女人。”賀遺澤在心里無力的為自己悲哀,以后的日子,就要這么過了。時刻準(zhǔn)備著被虐,他們就要花式虐我這個單身狗了嗎?
“你的工作是?”夏雨柔問。
“不是人間的工作。我在人間的身份,就是單身父親。或者是帶著一個不聽話傻弟弟的兄長。”官圣終于找到機(jī)會說了賀遺澤幾句。
“那你真正的工作是?”夏雨柔問。她很好奇,他們到底是做什么的。
“城隍小吏。我是城隍廟的一個小吏。我身在傅界,卻行鬼道之事。”官圣解釋道。
“傅界?”夏雨柔聽不懂官圣的話。她知道城隍廟,但什么是傅界。
“這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茫茫宇宙,太難解釋了。”官圣說。
“滄海一粟。我本來覺得自己就夠渺小的,現(xiàn)在覺得自己更渺小了。”夏雨柔感嘆。
“你不渺小,在我心中,一點也不渺小。”官圣說。
夏雨柔再次紅了臉,拉著官圣的手說:“孩子在。”
賀遺澤欲哭無淚,好吧,進(jìn)入角色這么快,我能有什么辦法?賀遺澤覺得自己的輩分瞬間低了幾千輩。我可是活了千年啊,千年,竟然是一個只活了二十幾歲的小丫頭的孩子?
其實不是夏雨柔進(jìn)入角色快,而是她還沒有從老師的角色中轉(zhuǎn)變過來。她頭腦中仍是將自己定位為“夏老師”。賀遺澤還是她班級里的學(xué)生。所以在學(xué)生面前談戀愛,她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學(xué)校有問題嗎?”夏雨柔看著教師宿舍樓問官圣。
“沒有”官圣回答。
賀遺澤閉上眼感受了一下,確實沒有問題,雖然學(xué)校位置比較偏,而且在墳場上。但所有學(xué)校都是如此,一來環(huán)境安靜,方便學(xué)生學(xué)習(xí)讀書,二來只有學(xué)校能壓住這種地方。大悲大兇,至吉至煞,學(xué)校與醫(yī)院都是這樣的存在。雖略有不同,但都能壓得住,一般不會出事。但一旦出事,就絕不是小事。
“那......我進(jìn)去了。”夏雨柔說。
“你害怕?”賀遺澤問。他看到夏雨柔目光中的猶豫。這兩天發(fā)生這么多事,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吧。
“我們......”賀遺澤看向官圣,尋求意見。
“咋地?你想一家三口都住在學(xué)校宿舍?”官圣問賀遺澤。
夏雨柔瞬間紅了臉頰,低頭只顧看著自己腳尖。
“不是......”賀遺澤無語半晌,只能再次說,“那要不?”
“你家那個小破屋能住開三個人?”官圣再次反問賀遺澤。
賀遺澤:“......”好吧,確實不能。
夏雨柔與他們告別,轉(zhuǎn)身進(jìn)了學(xué)校。
賀遺澤見夏雨柔進(jìn)了學(xué)校,才反應(yīng)過來。什么我家?那是你家的小破屋好嗎?賀遺澤在腹誹官圣,但想想畢竟是自己害他到這地步的,想想也就只能忍了。賀遺澤只得再一次感嘆“我太難了”。
“你想說什么?”官圣問賀遺澤,他臉上突然凝重起來,不是剛才一副“教訓(xùn)小孩”的樣子,沒有一點輕松。
“我......”賀遺澤這才又想起正事,他確實有事要說。
“不是我見到的那個。”賀遺澤說。
“什么?”官圣不太明白賀遺澤的意思。
“就是,我神識被控制以后模模糊糊好像見到了一個女人,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不是今天那個新娘。”賀遺澤說。
“不是,河姑已經(jīng)走了,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鬼差那里了。不是她,還有一個。”官圣推測,心里想著一些可能性。
“還有一個河姑?”賀遺澤驚訝地問。
“不是。就一個河姑。”官圣思索,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說,“一個還不夠嗎?你還想有多少被封建迷信坑害的少女?”
賀遺澤:“.......”“我只是推測。再說你思路能不能別別轉(zhuǎn)這么快?而且還轉(zhuǎn)不到正路上。”賀遺澤氣憤地回懟官圣。
“走。”官圣拉著賀遺澤快步往前走。
“干什么?”賀遺澤被官圣扯著走,快得看不清周圍的樹木。
“再去一次河邊。”官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