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摸自己的鼻尖,涼涼的。她是被凍醒的。
“怎么這么冷?”夏雨柔迷迷糊糊地問。
“這是哪?”夏雨柔驚慌地問。等她看清周圍后驚得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這是哪?”夏雨柔驚慌地喊道。
“老師。”賀遺澤彎腰進來,一直低頭看地面,連稱呼夏雨柔時都是低著頭的。
“這是哪?”夏雨柔問。
“我家。”賀遺澤回答。
“你家。那我,是怎么......到這、你家來的。”夏雨柔漸漸放松下來,看著賀遺澤疑惑地問道。
“我爸,我把你抱回來的。”賀遺澤回答。他也不能說,你是我爸一路抱回來的吧,而且我能看出來我爸對你的態(tài)度有些不一樣。這估計會被夏雨柔當成一對色狼父子告上法庭吧。
“你家就你一個人嗎?”夏雨柔問。
“哦,我爸,他出去了。剛出去。不過等會就回來了。”賀遺澤回答。他一直不敢抬頭,怕看到不該看的。
“你家......”夏雨柔開始打量這間房子。矮矮的小土房房頂都是泥糊的,還在往下掉土。夏雨柔站起來慢慢往外走,竟然只有一間屋子,后面只有半間廚房,要是三個人同時在廚房都轉不過身來。夏雨柔轉身看到賀遺澤,只見他一直低著頭,就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個青春期的孩子,此時心思是最敏感的。大概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家這樣吧。而且還是學校的老師。夏雨柔這樣想著,就笑笑說:“我出去看看。”
“嗯。”賀遺澤終于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終于不用低著頭了,脖子都酸了,生怕看到不該看的。
夏雨柔見賀遺澤笑了,也放下了懸著的心。
夏雨柔出去才發(fā)現,他家沒有院子,也沒有院墻,只是處在一個較高的位置,算是這個村子的最邊緣。右邊就是林子,結著濃濃的霧氣。夏雨柔往前走幾步,看到幾個木墩子。要是避開那些事不談,這里真的是一個躲避喧囂的世外之境。雖然不是桃源,但也寧靜。只是從來到這里那天起,這里就籠罩著一股沉悶的氣息。夏雨柔輕輕閉上眼,吸吮著清晨的清新空氣,覺得渾身都輕松起來。她抬頭看看遠處飄飄散上天空的炊煙,竟悠然起來。這是她來到這里以后,第一次這么輕松,這么享受。
夏雨柔回頭一看,略略驚住,剛才的所有美好感受都瞬間消失不見了。
一個身穿皮夾克的男子正腳踩著一堆樹枝掰樹杈子,大概是要把它們變成柴禾生火。他低著頭粗魯地干著,身子雖然不健碩,但勁真不是一般的大。手一扯就要把樹杈捏碎一般。
夏雨柔看著這個矮矮的就要塌掉的小土屋,再看看站在男人身邊幫忙的賀遺澤,突然心底生出一股酸意。
“老師......”賀遺澤覺得有目光盯著自己,抬頭就見夏雨柔飽含同情的目光。她眼里好像還有淚水,就要流出來。
賀遺澤轉身看看身后的小土屋,再看看自己和官圣。自己就不用說了,一身濕衣服穿了三天,現在身上的霉味自己都能聞見。昨晚有沾了霧氣,身上更濕。官圣.......正努力地劈樹杈,手腳并用,這姿勢要多粗魯有多粗魯。
賀遺澤再看看夏雨柔的目光,迅速腦補出夏雨柔心中的畫面和感受。一定是這樣的語氣,用標準的新聞腔應該這么說。
“你能想到嗎?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一位年輕的父親帶著自己的兒子,在苦苦地掙扎。他們早上要努力地劈木柴,才能生火做飯。一個矮矮的就要塌垮的小土屋,是父子二人全部的財產。這個正在上高二的孩子,叫賀遺澤。他努力學習,就是為了讓天堂的母親看一看,他生活得很好,以后會更好。他的父親只有32歲,卻有著與這個年紀不相符的滄桑。”
賀遺澤心里回蕩著播音腔。一個中年鰥夫帶著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兒子,吃了上頓沒下頓,住在一個就要坍塌的小土屋里,而且只有一間房,進屋就得上炕,地上都站不開兩個人。這........悲催、窮、慘!這簡直是標準農村苦情大戲啊。賀遺澤抬頭看看用手擦眼淚的夏雨柔,心里直呼“這日子沒法過了啊。”這誤會大了,這就是增根分式方程,無解啊。“老師,我,我爸。”賀遺澤提高音量,順便提醒身邊的官圣,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嗯?”官圣抬起頭來,看向夏雨柔。
一切都明媚了。夏雨柔看著官圣,真沒想到他竟然這么......清冷絕塵,這張臉和他的動作絕對不搭,一百分不搭。怎么可能是這樣一張臉,干著這樣一件事。
“您好。”夏雨柔伸出手。
“你好。”官圣在褲子上蹭蹭手,握住了夏雨柔的手。
“您是賀遺澤的父親。”夏雨柔說。
“嗯。你是賀遺澤的班主任,夏老師。昨天你在路上暈倒了,我就......”
“我就把老師你抱回來了。”賀遺澤打斷官圣的話,生硬地接了下來。
官圣轉身皺眉看著賀遺澤,一臉怒氣不可調和。
“嗯,賀遺澤,他沒犯錯誤。我就是來了解,了解一下.......”夏雨柔本來想說的是家庭情況,但看他家這個情況,一眼就明了了,根本不用再了解了。但看他父親對他的態(tài)度,這應該是一個嚴厲的父親。
“需要幫忙嗎?”夏雨柔看著官圣就自然地說出這句話。她真的很想幫他,一個人帶孩子肯定很不容易,其中艱辛不必細說。
“嗯,那個......”官圣面對著突如起來的關心,顯然不適應。
“不用了,謝謝老師。”賀遺澤直接替官圣回答了。還要讓老師幫忙做飯,這是什么情況啊?
“沒事兒。”夏雨柔沖賀遺澤笑笑,抱起樹枝就進屋了。
官圣和賀遺澤看著夏雨柔背影,兩人一起石化在這堆木柴前。
“喂。”官圣碰碰賀遺澤問:“怎么辦?”
“不知道。”賀遺澤搖頭。
“這回這個老師和以前的不一樣,也不能按原來的套路對付啊。”賀遺澤想了想補充道。
“對付什么對付。這么好的老師能用來對付嗎?”官圣看著賀遺澤發(fā)出了靈魂深問。盡管他們沒有靈魂。
“這個......”夏雨柔一出來就看見官圣正沖賀遺澤吼,好像還要抬腳踹。她要問的話瞬間就停住了,心疼地看著賀遺澤。
“老師。”賀遺澤尷尬地咳嗦一下,瞄著官圣心想:“看你怎么收場。”
“哦,這小子,兒子不聽話。”官圣很自然地解釋,只是話說得有些磕絆。
“不能打孩子。賀遺澤在學校很認真的,很努力。”夏雨柔急忙替賀遺澤解釋。然后抱著一小把樹枝又轉身進屋了。
“難道她不是孩子嗎?看起來她也不比你大多少啊。”官圣說。
“嗯。”賀遺澤看著黑黑的小土屋,簡直不知該說什么。
“哎,你們老師有男朋友嗎?”官圣手搭在賀遺澤肩上。
賀遺澤盯著官圣,看他那一臉“猥瑣”樣,嫌棄地拿開他的手說:“這我哪知道?你不會自己問啊?”
“哎你!”官圣抬腳踹向賀遺澤,恰巧夏雨柔又出來了。
“別。”夏雨柔拉住官圣,軟軟冰冰的手讓官圣心里狂喜。她摸我了。
“別打孩子。”夏雨柔看著官圣說。
“嗯。”官圣點頭。
“老師。”賀遺澤拉開夏雨柔,將她的手“瞬間”與官圣的手分開,然后站到了她身后。
“別怕。”夏雨柔回頭對賀遺澤說。
賀遺澤站在夏雨柔身后沖官圣挑眉。
“你!”官圣指指賀遺澤,你竟敢挑釁我。官圣生生將臉上的表情化成“慈愛”的樣子,對著夏雨柔笑著說:“好。”他硬擠出的笑容讓賀遺澤看了就渾身不自在,哎,惡心。今天都吃不下去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