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

啪嗒。

周易之摘下頭盔，往身旁一扔，捂著心口，沖向洗手間不住的嘔吐起來。

當切實感受到正在跳動的心臟時，他的不適反應才逐漸消失。

冰冷的自來水淋在臉上，順著脖子滑入衣領。

周易之看著鏡子前的自己，恍若不覺。

他沒想到，自己在地球心心念念的百分百虛擬現實，帶給自己的居然是如此慘痛的結局。

慘敗。

全方位的慘敗。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周易之笑了起來，看著鏡子里面那個狼狽的身影，笑的難以自己。

鏡子里的人，恍惚間變成了前世的模樣。

卑微，渺小。

自小羨慕著別人的新衣與玩具，羨慕著別人的父母。

學校里被人欺負，遍體鱗傷。

交了好朋友之后，不經意間發現他們背地里對自己的評價，仿佛一個笑話。

所有的笑容都那么諷刺。

努力生活，拼搏未來，又是為了誰，又有什么意義。

“我以為我有了新的人生，可以擺脫過去……我以為所有的不幸都是我有一個這樣的出身，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只需要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我能做到遠比他人更優秀。”

“結果……你的樣子好像一條狗啊。”

這一刻，周易之所有的失敗都被喚醒，化作一張張譏諷嘲弄的臉看著他。

最后那一刻，愛麗絲滾過來的人頭，似乎也浮現出他最恐懼的表情。

充斥著冷漠與輕視。

衛生間的門被使勁拍打著。

砰砰砰！

“哥，你怎么了！”

周易之將腦袋埋入填滿了水的洗手池里，隔絕了拍門聲。

咕嚕嚕。

咕嚕嚕。

他在逃避。

如何向周盼兮解釋，自己沒有贏。

當周易之幾欲窒息，不得不抬起頭時，耳邊的拍門聲已經停止。

他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出去，意外的，沒有看見周盼兮的身影，這讓他心底也是莫名松了口氣。

撿起掉在床邊的手機。

周易之想了想，還是翻出了那個備注著愛麗絲的聯系人。

嘟嘟。

“叮，對方長時間沒有接聽，請嘗試留言。”

“叮，對方長時間沒有接聽，請嘗試留言。”

一個。

兩個。

三個。

……

周易之絕望了，他沒有嘗試再打下去……呆呆靠著墻壁放空大腦，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下意識的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鎖妖塔的真相。

與愛麗絲的相處。

魏訶，何亦塵，岳安波，圓圓……

一個個人說過的話，重播一般響起。

當人迷失方向時，總會下意識的尋求一條新的道路，與此同時，經歷的一切就會被拿來當做經驗，篩選出一條合適自己的。

教會人員，追求真理的執著。

魏訶，家世不凡，目空一切。

何亦塵……這個短暫將其視為目標，現在已經徹底變成大仇的人。他自身強大，橫行無忌。

岳安波，神秘，可怕，似乎有著某種特別的執著。

“我呢？”

周易之發出靈魂拷問。

他仔細回憶起自己上一次，讓自己全身充滿力量的時候。

很快……

浮現了兩個畫面。

一個是周盼兮晚上過來，問他想不想贏的時候。

另一個。

是被愛麗絲用鞭子抽的時候。

周易之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我好像是個妹控加蘿莉控還有點抖M，這不是變態嗎！！！”

然而。

他敏銳察覺到自己不再那么喪了。

光是回想起這兩個畫面，都仿佛憑空給自己注入了信仰。

周易之徹底絕望自閉。

直到。

手機響起。

備注人：愛麗絲！

“愛麗絲？！”周易之驚喜的接過電話，叫道。

“愛麗絲？是誰？哦對了，小家伙給自己取的名字，哼，是不是你惹了我家小可愛不高興了？”

對面是一個很成熟磁性的御姐音。

“你是愛麗絲的家長？”

“我是她姐姐，你可以叫我伊斯塔·****（以下省略一百字）”

愛麗絲的姐姐報出自己的姓名，與愛麗絲本人一樣，名字又臭又長，這似乎是她們那個洲的傳統。

事實上，很少有人記得伊斯塔家的人的全名，聊天說起來，也是用伊斯塔家的誰誰誰來代稱。

周易之聽得一頭黑線。

“記住了嗎？”

“抱歉，沒有。”

“……”

沉默半晌，磁性御姐音略帶殺氣的說道：“那就叫我落落，這次還記不住，殺了你哦。”

“記住了。”周易之擦汗。

“我妹到底怎么了，回來一言不發躲到衛生間，我看你給她打了這么多電話，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想去親自解釋。”周易之說道。

……

落落掛了電話，走到衛生間門外，本想強行破開，可手剛抬起，卻怎么也落不下。

地表各大洲，論危險，魔洲當屬前列。

屹立在魔洲的伊斯塔家族，為了培育出色的戰士，在孩童尚且年幼時，便教導她們各種廝殺技巧，殘酷的生存手段。

也因此造就了各種性格怪異的問題兒童。

愛麗絲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妹妹的朋友嗎？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朋友。”

落落嘆息一聲。

……

周易之趕到了愛麗絲的住處，落落不知為何已經提前離開，大門敞開，任由他就這么走了進來。

“也不怕進賊……”

周易之搖搖頭，順手把門關上。

徑直找到了衛生間，猶豫片刻，還是選擇敲門。

總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是變態。

“姐，我想一個人待會。”愛麗絲聲音微弱，疲憊中又帶著些許冷漠。

“是我。”

周易之說道。

隨后衛生間陷入一片寂靜。

周易之也不管那么多了，用力一推，居然？打開了？

衛生間里面沒有開燈，烏漆嘛黑一片，勉強能看見愛麗絲躲在最深處的陰影中，似乎竭力的想要隱藏自己。

“終于找到你了。”

周易之走到愛麗絲眼前。

“我……”

“你為什么要躲起來啊。”

愛麗絲仿佛受驚似的連忙搖搖頭。

她發現眼前的對話，居然和她做的那個夢驚人的一致，每一個字都一模一樣。

難道那不只是一個夢，而是命運的暗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