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一次去二姐家

李三婆這么一鬧，到處的人都知道了，李二林的條件不好，就是二婚的都不愿意和他結(jié)親，這讓李二林一個大小伙子更是氣悶。走出去都沒臉面。

氣得在那個棚子里睡了兩天，最后還是跟著哥哥出去幫人剃頭算了。有時大林忙不過來，二林也另走一地。

三妹很想去看看二姐，上次大林去看了回來說二姐夫好像是得了腫病，有人說是燒雞肚（燒雞肚，方言，燒雞，是鄉(xiāng)下對一種用在廚房的竹編的東西的叫法，用來洗菜瀝水的，因為是個半圓型，倒放著如孕婦的肚子。燒雞肚，是一種病，現(xiàn)在叫肝腹水，就是病人的肚子會腫得很大的那樣。）

如果真的是燒雞肚的話，那二姐可怎么辦啊，那是要死人的。二姐的孩子還小，他們舒家的族人也不是好相與的。以后還不把二姐三母子欺負得跟什么樣？

三妹天天擔心著，有往來那邊的人，三妹總是要去問五二姐的情況。但相離得太遠，人家也不一定知道那個鄉(xiāng)下的地方里的哪一家人的情況。

好容易秋收后，還離種下小春的時間還有一點點空余。孩子也該斷奶了，本來奶水也不夠，張三妹這天趁著李三婆的心情好點，說道：

“娘，要不你帶兩天慶林，我去看一下我二姐，我啥都不用帶去，就人去看看就是。正好慶林也該斷奶了?！?

李三婆也是聽李大林說過這個事，不知道為什么，她居然答應(yīng)了，還叫李大林跟著一起去，說是不用回娘家去轉(zhuǎn)一圈，從這里去也就近一點。早上早點走，晚上還能趕回來。

因為李大林也要去，怎么著也會帶點東西去。別的沒上，上次去哭鬧回來的半斤白糖都放得有點粘了，在化了，李三婆讓他們帶了去。另外叫李大林去買了一斤軟糕糖。

這對張三妹來說簡直是喜出望外！沒想到娘這么舍得！說好了就決定第二天一早就走。

雞才叫頭回，三妹就起來，略收拾一下，把孩子抱到李三婆的床上去。然后就叫上大林，倆人拿了兩個草把子就開始出門了。過了小路走上大路了就不用草把子照亮，兩人也看得到，雖說高一腳矮一腳的走，倒是都走了一半的時候，天才亮了。

三妹感覺自己都走得腿軟了，才聽大林說，前面那個山下去就看到二姐家。二姐的家在一個半山腰，曾聽二姐說過，說她那里是單地方，（單地方，方言，就是獨居一處，沒有與別人家相鄰，隔大家都遠。）

果然是個單地方，遠遠看到二姐的房子，三妹就感覺，要是二姐家有個什么事，叫人都沒有人聽得到。

當他們夫妻倆走到二姐家門口的時候，正聽二姐的小女兒在哭。二姐的家走近一看，就兩間低矮的茅草房，旁邊也做了一個竹籬笆的棚子，看里面連個完成的灶都沒有，只有一個用泥糊了一個灶的樣子的東西方在兩塊石板上。這樣可能就是他們的灶了。

走到門前，三妹叫了聲：

“二姐?！?

里面的哭聲頓了一下，一會兒才從里面急急的走出來一個人，一看可不正是二姐。一邊走出來還在拉扯衣服，看樣子是剛在給孩子吃奶吧。

張二姐探頭出來看到，真的是三妹來了。剛聽到聲音還不太相信的?，F(xiàn)在看到了高興的叫了聲三妹。然后聲音就哽咽了。

李大林也從后面叫道：

“二姐，我又來了?！?

“快進來快進來?！?

一邊叫，一邊看看，家里亂得不成樣子了。每一條凳子上都放著這樣那樣的東西，一時都找不到空的凳子了。

還是三妹上前，把一根凳子上的衣服抱一下道：

“我還真的是要坐一下了。我們天沒亮就開走，你這離我那里太遠了。怕得有四十里多點?！?

李大林在后現(xiàn)接道：

“我都跟你說過，有四十五里。你最先還想把慶林背來呢，要是把他背來。那才惱火?！?

“舒二，你也出來坐坐看嘛，他三姨和李爺來了?！?

二姐轉(zhuǎn)頭對著里屋里叫道。

三妹也伸伸頭道：

“二姐，舒二哥怎么樣了么？我們就是特意來看看他的。我娘還說給她帶點軟糕來，看他吃不吃點?！?

一說起自己男人的病，二姐就輕輕的嘆了口氣，愁容滿面的輕輕搖了搖頭，倒是沒說什么。只往屋子里呶了一下嘴。

聽到那里屋里有稀稀索索的聲音，然后就有個聲音似乎是天外飄來的一樣，說道：

“三妹他們來了啊，我又出來坐會兒嘛。”

這邊，二姐忙把一根看上去很結(jié)實，全用木塊訂起來的凳子靠墻放好，把剛?cè)帽ч_的一些舊破的衣服放到上面去。一邊放一邊說：

“他瘦了，干得皮包骨頭，坐硬了說痛。”

“哎呀，讓他三姨和李爺笑話了哈?！?

說得慢吞吞的正是扶著墻慢慢走出來的二姐夫。三妹看到二姐夫很是吃驚！上次見到他，是在回娘家的時候，這才過了一年多點沒看到，二姐夫完全變了個樣子，當年高大健壯的一個男子，現(xiàn)在看著人都有點滲得慌。

因為沒有肉，一張臉感覺就是皮包著那些骨頭，似乎皮也縮了，看上去眼睛也大了，嘴里的牙似乎都包不住了。臘黃的臉讓人看著就透著一股子死氣樣。他扶著墻的手，又黑又瘦，如一個爪子。但是，那肚子，卻如一個要臨盆的孕婦一樣。

他扶著墻緩緩的跨過那個門坎，感覺他的腿似乎不能彎曲了一樣，那腳的移動全靠挪動，都不是走動的。腳上趿了一雙爛掉的布鞋。挪了幾步，都累得直喘氣。

二姐給胡亂的鋪了一下，然后就站起身子來，把他扶著坐下來。這下三妹是看清楚了，他的腿確實不能彎。都是二姐摟著他緩緩的放他坐下去的。

三妹轉(zhuǎn)頭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又轉(zhuǎn)過頭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聽說得了這種病的人會肚子大得很，會瘦得很，但沒想到會是這樣子的。那二姐還要種地，還要帶孩子，還要看著他，怎么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