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房間里，雖然沒有亮著燈光，但是卻也并不平靜。

隱隱約約，有些吵鬧。

也許他們已經盡量壓低聲音了，可由于隔音問題，還是能夠聽見。

她猶豫了一下，朝著門口慢慢靠近。

里面，是她母親的聲音。

“起來啊！”

“你快點給我起來！別睡了！”

“睡的跟死豬一樣，我當初怎么瞎了眼了嫁給你這種人？”

后面，是她父親的聲音。

她父親似乎才從夢中驚醒，語氣中帶著一些不滿。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又發什么瘋啊。”

“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我明天還要早起去工地呢，別煩我了行不行。”

她父親是干工地的，平時早出晚歸，自打有記憶開始，就很少見他穿著干凈的衣服，幾乎每次見他……都是那副破舊的模樣。

大學以后，她曾用自己打工賺的錢給她父親買過一些衣服，但是好像試過之后，也并沒有常穿在身上。

她不知道是為什么，也沒多問。

畢竟穿什么衣服是她父親的自由，她作為女兒總不能去質問自己的父親為什么不穿自己買的衣服，那似乎有些不像話。

房間里的聲音，沒有停下，仍在繼續。

把她稍微飄向遠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呵呵，我煩你？”

“你早上要去工地，去工地了不起啊？是不是？你能掙幾個錢啊？”

她母親的口氣，帶著十足的嘲諷。

她父親倒是有些怒了。

“我掙幾個錢？”

“我掙錢養了你，養了家，還我掙了幾個錢，嫌我掙的少，你改嫁去！”

“天天哪來那么多屁事？”

在她的印象中，她父親很少發怒，甚至，就連話都很少說。

每天的表情也都一個樣，似乎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發生變化。

今天，好像生氣了。

也對，晚上睡覺被吵醒，這種事情擱誰身上都要生氣吧？

“呵呵，改嫁？我倒是希望我從來就沒嫁過給你！要不然我女兒今天也不會被別人欺負。”

屋子里。

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更看不到表情。

施巧欣的父親在聽到施巧欣被別人欺負之后，臉上一愣，原本的怒氣如潮水般退散，身子也坐直了，從床邊的柜子里搗鼓出半包煙，掏出一根。

啪嗒——

點上。

星星之火，從房間里亮起。

她父親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

“被欺負？”

“怎么回事？”

“還怎么回事？你女兒心疼你，早早就懂事知道出去外面打工賺錢，今天……”

她母親把她剛剛說的那段故事情節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好像……直接還原了事實。

站在外面的施巧欣內心有點復雜，甚至還有點哭笑不得。

自己好不容易說了個刪減版，讓故事聽起來沒有那么過分，結果到了她母親的嘴里，直接就被放大了。

而且這放大之后的，還跟事實真的沒啥區別。

她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不過這也幸虧她沒直接說事實，這要是說了事實，到了她母親的口中豈不是又要翻倍？

哦不……也有可能是超級加倍。

房間里。

點點的火光，閃的很快。

等煙頭燒到了手指，她父親才反應過來，猛地甩掉。

雖然看不到，但是他知道，床邊，落了一些煙灰。

“就知道抽煙，你說句話啊？”

沒有回應。

他又掏出一根，繼續點上。

“你還抽？”

仍然沒有回應。

“要抽到外面抽去，今晚別進來睡了！看的老娘心煩！”

“滾出去！”

他從床上起來，撒著拖鞋，摸著墻壁，慢慢向門外靠近。

期間，一言不發。

哪怕對方惡言相向，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門外。

施巧欣聽到這話，連忙加快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她父親停在門邊，沒有回頭，悶聲說了句：“你罵的對，是我虧欠你們娘倆。”

……

……

一夜，恍然若夢。

第二天，下午一點，施巧欣準備繼續去上班，不過卻被她母親給攔了下來。

“行了，今天你請個假，就先別去了，和我一起去謝謝那位好心人，咱們去超市買點東西帶過去。”

施巧欣萬萬沒有想到，她母親的行動效率這么高，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今天就要去感謝了。

她真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這……來的有些突然。

“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我都還沒有跟那位大哥聯系呢。”

她母親擺擺手：“沒聯系怕什么，你不是有聯系方式么，現在聯系也來得及啊。”

施巧欣：“……”

她知道，在某些方面，她媽跟她一樣固執。

這話說的，完全不給她一點反駁的余地。

好吧，既然這樣，她就只能跟李老板請個假，然后再聯系段豐。

“段大哥，你在嗎？”

出租屋內。

段豐正在無聊的玩星星游戲，在看到施巧欣給他發消息之后，他還是有點震驚的。

這個姑娘，想要干嘛？

“在的，怎么了，找我有事嗎？”

施巧欣也有點沒想到，這段豐竟然是秒回。

“那個……”

“我媽昨天發現我那個事了，然后今天就要拉著我去給你道個謝，你能不能把你的地址說一下，我們去上門拜訪一下。”

嘶——

段豐看到施巧欣的回復，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我段豐，也有被上門拜訪的待遇？

“這種小事，應該不用了吧……”

施巧欣把段豐回應的消息給她媽看，她媽卻是白了一眼，伸出手指頭戳了她一下。

“你是不是缺心眼。”

“平常不是挺機靈的嗎，今天怎么這么笨？”

“你給他打電話，我跟他說。”

施巧欣：“……”

迫于老媽的威勢，她只能默默地撥了語音電話過去。

段豐在看到語音的那一瞬間，腦海里生出這樣的問號。

【？？？】

這是什么節奏啊。

他點了接通，對面傳來的卻不是施巧欣的聲音。

嗯……根據介紹來看，是她媽。

“哎，阿姨你好，這是件小事，不用那么麻煩的。”

“唉，這可不是小事，我閨女我心疼，在我心里那就是無價的，你幫了她，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才好。”

“怎么說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就不要想著拒絕我了，把你地址說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