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京城熱鬧非凡,大半個京城的百姓都等在公主出嫁要經過的大街兩側,每個人都想一睹這盛大的送親隊伍。
楊暮蕓沒有去湊這趟熱鬧,前兩日,她們已經好好告過別了,而且她怕看到公主車隊走遠的身影會忍不住落淚。
因此,她便一人留在了太子府,無聊得坐在院內曬太陽。
她半躺在仰椅上,一手枕著自己的腦袋,抬著另一只手擋住太陽,半瞇著眼睛看陽光從指縫間透過。
“你這么無聊,怎么不去送送司安?”
楊暮蕓一聽到聲音條件反射得坐了起來,驚訝得說道:“司凌南?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已經送走司安了啊?剩下就沒我什么事兒了,我就先回來了。”
“啊?我以為你要去送司安到余國。”
司凌南呵了一聲:“我可是太子,每天不知有多少事情等著我處理,這種事情當然落在了司凌潯身上了。”
楊暮蕓想想也對,又繼續躺了下去,懶懶道:“據說余國多美人,太子這是錯過了與美人們相遇相知的大好機會呀!你同司安走這一遭,回來定能多幾位沒人相伴,何樂而不為?”
“美人?如若哪日我身側真多了美人陪伴,你會不會覺得難過?”司凌南環抱著手,饒有興趣得看著她問。
“為何要難過?我替你開心還來不及呢。大皇子像你這個年紀不僅娶妻,連妾都納了好幾房了,你看看你...嘖嘖,孤家寡人一個。”
“我現在不是有你陪伴嗎?”
“我?我以后可是要嫁人的...”說到此楊暮蕓有些心虛得不敢說下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司凌南什么,為何不敢理直氣壯得說自己未來可是要嫁給狄承的。
司凌南看著小丫頭心虛的樣子,看來她對狄承也不是那么堅定吧?何況她如今為自己擋了一刀,從此大家心里都是明白,這丞相府的大小姐為了太子可是愿意豁出命的。
司凌南自顧自得笑了笑,既然她已經住在了自己的府內,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放這個小丫頭出太子府了。
現在差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了。
“你自己在此待著吧,我要出去一下。”
司凌南接過丫鬟給楊暮蕓準備的披肩,輕輕搭在了她的身上囑咐道:“別著涼了,我一會兒就回來,陪你用晚膳。”
兩人如此對話的樣子,在旁人看來像極了臨出門的男主人對自己愛妻的叮囑,這個畫面真是溫暖又美好。
“你不是才送完公主出嫁回來嗎?怎的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舍不得我?”
“沒有。”
“口是心非。好啦,不逗你了,近日忙于司安出嫁,那個行刺乞丐還沒審問。”
“哦。”楊暮蕓差點兒把這事兒忘了,“你要親自去?”
“嗯,行刺之事不可能是他個乞丐一人所為,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我定要查出這幕后主使來,否則你這一刀豈不是白受著了?”
司凌南明白這太子之位必會招到很多人眼紅,有人一定會有所動作,可他沒想到竟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得行刺他,關鍵還誤傷了楊暮蕓。
楊暮蕓看著司凌南離開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作為太子的他,那份無人知曉的孤獨,突然有一些心疼他。為何會有如此感受,她也不明白。
......
丞相府內,安靜了好幾天的楊芳菲,突然聽說太子此刻正趕著去審問那個行刺的乞丐,她心里一驚,慌張得跑去找二夫人。
“娘,太子已經去審那個乞丐了,我們...”
跟楊芳菲的慌亂無助比起來,二夫人卻顯得無比的氣定神閑。
“娘...”
“坐下來喝口茶,別遇到何事就如此慌張,你將來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可如此心浮氣躁,要學會遇事處變不驚才好。”
“都什么時候了?我哪有心情喝茶?”
“放心吧,娘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此刻怕是太子已經得知行刺他的人,正是住在他府里的楊暮蕓了,我真想親眼看看得知此事的他是何表情。”說完,二夫人掩面大笑起來。
楊芳菲那顆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于可以放回到肚子了,可剛安下心來的她,又開始有一些為自己的妹妹擔心。
“娘,太子不會真把暮蕓當行刺的幕后主使吧?不會...”那句“要她的命”,楊芳菲有些說不出口,也不敢再往下想。
“哎呀,我說你就別擔心那個楊暮蕓了,放心吧,太子是不會把她怎么樣的。”
二夫人其實也有些后怕的,這一開始只一心想著怎么幫楊芳菲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徹底斷了楊暮蕓跟太子之間的情意而已。所以把這盆臟水潑到楊暮蕓身上,可后來才有些擔憂,如若太子真的怪罪下來,這楊暮蕓若被定了行刺太子的罪名,這整個丞相府恐怕都會受牽連的呀。
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所以只能祈禱太子千萬要相信這只是一場戲而已,沒人想要真的行刺于他。
事已至此,既然無退路了,就只能見機行事了,多余的擔心也不過是徒增自己的煩惱罷了。
漸漸的暮色籠罩大地,街道上點起盞盞燈火,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變得安靜了不少…
略顯疲憊的司凌南坐在回府的馬車上,他緊鎖雙眉,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讓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刺客交代出幕后主使這一切的居然是楊暮蕓。讓他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何暮蕓會為了想當太子妃,找人來演如此大一場戲?
他有些不相信暮蕓會這么做,可是為何她又如此巧得在他回府時出現在大門口,她后來也并沒有說那日有何事找他的。
他腦子一團亂,所有的事情交織在一起,毫無頭緒。
他本想先著人調查這個乞丐,等找到一些證據,再重新審問他。可就在他走后不久,就有人來報說那個乞丐畏罪自殺了。如此一來,就更是無從查起了。
不過無論是何種結果,司凌南是堅信楊暮蕓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情來的。
至于那乞丐交代的楊暮蕓是為了太子妃的位置,才自導自演的這出戲。會是真的嗎?
司凌南不解的地方是為何暮蕓跟狄承走得如此近,讓大家都知道了她心里的人是狄承后,還要這樣做,來拉近和他之間的距離。
難道那個天真爛漫的她,也在這爾虞我詐的世間學會了耍手段?難道這就是大家口中所謂的欲擒故縱?
司凌南揉了揉太陽穴不想再繼續思考這些事情的真真假假:楊暮蕓,既然你如此想要得到太子妃的位置,那我拱手給你送上!
回到太子府,司凌南并未去找楊暮蕓,而是獨自在花園的涼亭喝酒。
這人流如織京城內,作為太子的他,在司凌潯走后,竟然連找個一起喝酒的人都找不到。說來也實屬可笑!
其實并不是真找不到人陪同他喝酒,他貴為太子,只要他一聲令下,誰還不上趕子去陪同太子?
然而他要找到的是能真心誠意得聊天的人,不是那些阿諛奉承的人。
由于心情煩躁,又無人勸誡,不多一會兒,司凌南就喝了好些酒下肚。他正準備再給自己滿上一杯時,卻發現酒壺已經空空如也,他便命人再呈些酒上來。
呈酒的隨從看太子已有些醉意,便小聲勸說道:“太子殿下,您已經喝了不少了,您還是別再喝了吧,早些回房休息罷。”
司凌南擺擺手示意他退下,隨從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退下去的隨從還是有些擔心太子,便一臉愁容,心想太子這么喝下去可不成。這六皇子不在,整個太子府誰敢去勸說太子啊?
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想到了一人,這楊大小姐不是在府上嗎?去請她來呀,這腦子怎的如此不靈光,才想起有這茬來。
隨從來到楊暮蕓的房間,只見她正在用晚膳,便上前行禮問安。
楊暮蕓抬頭看這不是太子的隨從嗎?怎的司凌南沒來,反倒他獨自過來了?
“你找我何事?”
“大小姐,您去看看太子殿下吧,他獨自在花園飲酒,已經有些醉了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這樣喝下去怕是不成呀!”
“你們怎的也不勸勸他?”
“殿下讓奴才們都下去,奴才們誰敢去驚擾太子?”
楊暮蕓放下手里的筷子,對伺候的丫鬟們說道:“我去看看太子,你們不必跟著了。”
“是。”
楊暮蕓匆匆來到花園,老遠便瞧見司凌南一個人坐在涼亭內,還時不時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來到他身邊,見他又舉起酒杯放在面前時,楊暮蕓一把奪過杯子:“太子這是有何煩心事?在此獨自飲酒,也不叫個人陪著。”
司凌南雖有些醉意,但心里卻清楚明白著,看楊暮蕓如此焦急得趕來,還搶走自己的酒杯,她果然還是擔心自己的。
他抬頭看了看楊暮蕓,“你坐下罷,陪我聊聊天。”
楊暮蕓從小到大都沒看過司凌南像今日一般的狀態,而且他還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讓她實在摸不著頭腦。
她坐下后將司凌南面前的酒壺挪開了些,“有什么想說的你說吧,但不許再喝酒了。”
“好,我不喝了。”司凌南點點頭。
看著司凌南如此聽話,楊暮蕓想著那逗逗他開心吧。
于是她學著平日里司凌南捏她臉的動作,也伸手去捏了捏司凌南的臉,“真乖。”
她正想收回自己手之際,司凌南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用力將她往自己身邊一拽,她整個人向司凌南撲了過去。
一個趔趄,楊暮蕓坐在了司凌南懷里。
楊暮蕓瞬間面紅耳赤,立刻想要站起身來。
可她剛站起來,又被司凌南一把拽了回去,這次任她如何掙脫,司凌南都死死得將她禁錮在自己懷里。
楊暮蕓實在無法掙開司凌南的手,無奈得說道:“司凌南,你立刻給我松開,今日我就看在你喝醉了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份兒上,原諒你。”
“你看我像醉得連自己在干嘛都不知的樣子嗎?”司凌南冷哼了一聲道。
“那你還不給我放開手?”
“暮蕓,你陪著我好嗎?”
“好好好,你先放開我,我就在旁陪著你,陪你喝酒聊天,乖,聽話。”楊暮蕓以為司凌南喝醉了,此刻怕她把自己獨自扔在這里,所以才抱住她的。
司凌南聽著楊暮蕓哄小孩兒似的哄著自己,覺得有些好笑,“我要你將來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止這一刻!”
楊暮蕓聽懂了司凌南的意思,她覺得他可能真的有些不清醒了,他不會把自己當作是姐姐了吧?
她轉過身,用手在司凌南眼前晃了晃,“司凌南,你看清楚,我是楊暮蕓,不是楊芳菲。你和姐姐...”
還沒等楊暮蕓說完,司凌南扣住她的后腦勺,吻住了她…
楊暮蕓沒料到司凌南會如此動作,在司凌南閉眼吻她的時候,她嚇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她,嚇得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楊暮蕓不知司凌南今日為何會醉成這樣,居然如此不約束自己的行為,對她做出這樣的事?
她有些惱了,她將如何去面對姐姐和狄承?想到狄承,她便拼命想要推開司凌南。
可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推開他,無可奈何,她只得狠心咬了司凌南嘴唇一下。
司凌南吃痛得放開她,皺了皺眉:“楊暮蕓,你瘋了?”
楊暮蕓趁機站了起來,還不自覺得退后了兩步走,跟他拉開距離。
她捂著嘴,好像防備著他一般,“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怎么可以對我這樣?”
看著她如此害羞,又膽小的樣子,司凌南壞笑道:“對你怎樣了?嗯?”
“你...”楊暮蕓氣紅了臉,“你這樣對得起我姐姐嗎?”
“你姐姐?”司凌南不解得看著她,“你姐姐跟我何關系?我怎么對不起她了?”
楊暮蕓覺得他此刻定是在裝傻:“你不是喜歡我大姐嗎?”
“我何時喜歡過她?”
“你不曾喜歡她?那前些日子她時常來找你?你們不是...?”
司凌南心想,原來這丫頭一直誤以自己喜歡楊芳菲,所以這是她演那場戲的原因了?
這樣一來,好像所有的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司凌南沒有再解釋什么,站起來道:“夜深了,我送你回房休息了吧。”
“嗯。”楊暮蕓也不敢再在此繼續待著了,連忙同意了。
司凌南在前,她就乖乖得如一個犯錯的小孩兒般跟在他身后,保持著些距離…
司凌南突然轉身牽起了她的手,“走吧。”
他感覺到了她想抽出自己的手,于是輕聲道:“暮蕓,讓我牽著你罷,小時候你不是怕黑,總讓我牽著你走嗎?”
是啊,小時候可以無所顧忌的牽手一起走的人是為何如今關系卻變得如此微妙了?
楊暮蕓也不再扭捏著,任憑司凌南牽著自己往自己的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