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南看楊芳菲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讓她出門去了。
于是他吩咐下人道:“你去綢緞莊,讓他們把為大公主準備的綢緞面料花樣拿到府上來。”
下人們退出去后,無所事事的司凌南提議道:“楊小姐可會下棋?”
楊芳菲點點頭:“但是下得不好。”
“無妨,打發打發時間罷。”司凌南命人將棋盤擺到花園的景亭去。
殊不知琴棋書畫這些可都是楊芳菲最擅長的事情。
因為二夫人這前半輩子都是攀附著丞相過日子,她深知女子只有緊緊依附著自己的夫君,討得了夫君歡心才能地位穩固。因此她讓楊芳菲從小就學琴棋書畫,跳舞、茶藝,這些能討得了男子歡心的技能。
因而楊芳菲給大家的印象就是溫柔賢淑,楚楚動人的大家閨秀。
而楊暮蕓則不然,有一位將門之后的母親,當然不屑于讓她只會討男子歡心了。從小便請了師傅為她講學,詩詞歌賦、歷史典故、天文地理、甚至是政治軍事,都統統給她灌輸。
丞相夫人知道,身為丞相府的大小姐,她將來一定會嫁入權貴之家。她要會的,是協助自己的夫君更上一層樓,而不是在家里當一個只會討得夫君歡心的花瓶。
這就養成了丞相府兩位小姐截然不同的性格。
楊芳菲與司凌南來到花園的景亭坐下,下人們早早把棋盤擺好了,丫鬟們還奉上茶和水果。
楊芳菲很喜歡現在的狀態,仿佛自己已經是太子身邊的那個人了。
他需要她幫忙,他需要她陪伴,如若就這么順順利利成為太子妃。她將來成為皇后,暮蕓成為北契國的王后,也算是為父親掙足了臉面。
那他們楊家在這京城的地位豈不是更上一層樓了?最至關重要的是,她的娘也終于可以抬起頭了。
楊芳菲想得有些出神,連太子已經落子也沒注意。
“楊小姐,該你了。”
楊芳菲才回過神,有些歉意得笑了笑,落下自己手里的棋子。
兩人下了好半天,旗鼓相當。
“楊小姐,你這棋藝不賴啊。”
“哪里,是殿下謙讓了。”楊芳菲低眉淺笑。
說話之際,有人來報:“稟太子殿下,綢緞莊莫小姐把綢緞樣式帶來了,還請殿下前去過目。”
司凌南站起身,扭了下脖子:“走吧,楊小姐去參詳一下。”
隨太子來到前廳,站了好幾排人,每人手里都端著不同樣式的綢緞。
司凌南正欲上前查看,這時一位面容姣好,衣著靚麗的女子走上前。
她給太子行完禮道:“太子殿下,父親讓民女來送綢緞給您過目。”
原來是綢緞莊老板的女兒,這個綢緞莊的老板在京城里生意做得可以說是數一數二了,很多不同行業的生意都有所涉獵。
奈何他坐擁無數財富,卻無什么權勢,做夢都想讓女兒攀附一個王公貴族子弟。
今日有進太子府的機會,說什么也要讓女兒來走一遭。不求能跟太子親近,若是能結識個圍繞在太子身邊的官員子弟也是不錯的。
所以綢緞莊莫老板刻意安排了女兒前來。
而這位莫小姐卻不知她爹的真正目的,只以為是自己終于長大了,可以為家族生意出把力了。所以對這次交給她的任務特別上心。
一見到太子,莫小姐就準備親自為太子講述這些綢緞的花色樣式,可以作何使用。
司凌南哪會去管這些,招招手讓楊芳菲過來:“你聽著吧,只管挑你覺得合適的就行。”然后他便走到一邊,坐下喝茶小憩去了。
待太子走開,莫小姐小聲得湊到楊芳菲耳邊道:“芳菲小姐,看來太子很看重你呢!”
楊芳菲斜眼看向了太子,又回頭道:“哪里,只是太子命我過來幫忙罷了。對了,你怎知道我是誰的?”
“這京城里誰不認識丞相府的小姐啊?都說這丞相府的芳菲小姐儀態大方,還生得貌美,今日細看,果然貌美。”這位莫小姐倒是不吝夸贊之詞。
楊芳菲自是知道這生意人家的嘴皮子都厲害,但是這些話她聽來,也是受用的。
仔細看過后,楊芳菲定下了一些還不錯的綢緞,便過去回了太子。
太子見一切辦妥當后,便吩咐莫小姐先回去了。
這莫小姐原名喚作莫歆媛,是莫老板的小女兒,上有兄姐各一位。兄長和姐姐都已成親嫁人,只剩這小女還待字閨中。
莫歆媛從太子府回去后便有些魂不守舍,今日得見太子,雖只短短交談過幾句,卻被太子勾去了魂兒。
于是她便開始想著還有什么辦法能再得見太子,就算看一眼也好。
莫家是做生意的,時常會有生意人來找你老板談事,所以莫家的綢緞莊總是不缺訪客。
回去后莫歆媛本想去跟她爹說說太子府已經把綢緞訂下來了的事,可卻見有客人在,她只好先回避等客人走后再來。
然而她無意間卻聽得那位客人談到什么舞姬、王府之類的,本不是莫歆媛感興趣的事,正欲離開,卻聽得對方提到了太子。
莫歆媛趕忙貓著腰,耳朵貼近了門縫。
只聽得對方說:“太子府不僅在置辦大公主出嫁的物件,還準備挑選幾個出眾的舞姬帶到余國去。”
“太子還親自管這個?”
“那可不嘛,隔三岔五就會去看看。這不聽說又淘汰了幾位嘛,正滿城尋替換上的女子呢。”
“這是找上您的清樂坊了嗎?”
“是啊,您說說,這太子是不是也太較真了,隨便挑幾位送去應付了便罷了,何苦勞神費力的。”
“兄臺您就不知了,這大公主出嫁帶到別國去的人也好,物也罷。在別國可都嵌著我們梁國的烙印,次了差了,丟的可是我們梁國的臉面吶。”
......
莫歆媛一聽,這機會不就在眼前了嗎?于是待客人走后,她告訴莫老板說要去看看姐姐。正好她姐姐剛有孕,莫老板想著她去陪陪她姐姐也好,就允了。
誰曾想這丫頭偷偷溜進了清樂坊,不知從何處弄來一套舞姬們的衣裳,混到了她們中去。
第二日,偷偷跟著被選好的幾個舞姬進了太子府。
本以為她可以跟著練幾日,等舞技嫻熟了,太子來看時也不會露出破綻來。誰知,一入府,便被告知太子同幾位皇子要來看看這些新選的舞姬,如果還不錯,就要選定了。
這下可如何是好,莫歆媛本就不善舞,待會兒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嗎?可這太子府不是想進就進,想溜出去就能溜出去的地方呀。沒辦法了,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還好她不善舞并不是不會舞,好歹她也是學過一些的。畢竟她爹為了想融入上流社會,附庸風雅,讓她這個商賈之女也學了些琴棋書畫和歌舞技藝的。
看來到時候隨機應變就行。
太子一行人到后,樂起,舞姬們開始跳舞。
莫歆媛本以為是一個一個得展示,誰知是編排好的一曲。這下她算是毫無辦法了,只得溜到了角落去站著。
大皇子司凌豈素來跟太子是面和心不和,總想在一些事情上抓他的錯處,好把他從太子之位拉下來。
司凌豈注意到一個舞姬站在角落不動,暗諷道:“太子府選的舞姬里,怎的還有不會跳舞的啊?這是想濫竽充數嗎?”
這時大家都注意到了角落的莫歆媛,太子叫停了奏樂,舞姬們也停了下來。
“你,過來。”
太子面無表情得指著莫歆媛。
莫歆媛唯唯諾諾得走上前,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為何不跳?”
“我,我...”
“你什么你?太子殿下問你話就好好回答,不要吞吞吐吐。”旁邊的管事呵斥道。
莫歆媛深呼吸了一下,算了,死就死吧。
“回稟太子,我,我不會。”
“不會?”眾皇子們面面相覷,然后笑了起來。
只有太子面色凝重,這管事都是怎么辦事的?
“你抬起頭來。”
莫歆媛只得緩緩抬頭,看清了她的臉,太子只覺得覺得面熟。突然想到,這不是前日里來過府上的綢緞莊老板的女兒。
“怎么是你?”
大皇子司凌豈一聽,來了興趣:“怎的,太子跟她是舊識?”
“一面之緣罷了,算不上認識。”
見太子如此冷淡,莫歆媛有些難過,鼓起勇氣道:“可就是這一面,卻讓民女對太子念念不忘的。”
大皇子聽來,這不就是三弟的一段露水情緣嘛?看來是郎無情,妾卻有意了。
“好啦好啦,太子府上看來今日有得忙了,我們就先告辭吧?”大皇子自以為識趣得讓大家都走,給這對露水鴛鴦單獨空間。
太子冷冷道:“你也走罷,你混入舞姬的事情吾就不追究了。”
莫歆媛見太子要趕她走,有些不舍:“太子殿下,民女愿意留在太子府上做一名丫鬟也好。”
“丫鬟?你爹富甲一方,你莫小姐留在吾府上做丫鬟?吾可用不起你。”
隨即讓管事把莫歆媛請出了府。
很快,這京城富商莫老板的女兒癡纏太子殿下的事便傳開了。
當然,這事丞相府里也有所耳聞。
楊暮蕓不悅,這司凌南一邊跟她姐姐在一起,一邊又跟富家小姐攀扯不清,這算怎么回事?
不行,改日一定要親自去太子府替姐姐問問清楚。要不然依姐姐那柔弱性子,定是萬事都忍著的,可萬萬不能讓自家姐妹吃虧了去。
這邊楊芳菲聽說此事后,第一時間便去找二夫人商量。
她原本以為她最大的敵手是自己的妹妹,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太子是喜歡楊暮蕓的。
后來楊暮蕓跟狄承走到了一起,太子也對她慢慢有些冷漠了,楊芳菲以為這樣就排除了自己在通往太子妃路上的絆腳石。
此刻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盯著太子妃位置的,可不止她這一雙眼睛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