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三個人浪跡在北市的馬路上，這次沒有開車，也沒有去到更遠的地方。

“明天我就得回去了。”李杰提了提衣領。雖然梵傅總是能給大家帶來熱血，但是畢竟已經入冬，夜晚的寒氣還是會竄進領口和袖口，讓身體不由的打幾個寒顫。

“嗯，等我下一步的計劃吧。而且不會太久的。”梵傅堅定的把自己的臉龐轉向李杰。

“李哥不多呆幾日么，我白天的工作已經辭了職，晚班也已經招了人，不如趁這幾天大家都休息，我們好好逛一逛。”雖然只有幾日的時光，劉戀還是格外喜歡這個哥哥的，他和梵傅很像，骨子里透著親近，處起來不會讓人覺得吃力，不需要心機，更不必提防。

“不了，不了，家里還有佳人等待，還有兄弟等待，不能把大家扔下一旁不管不問的一個人在北市放蕩。”李杰的笑容總是給人很深情又成熟的遐想。

“真是好男人，嫂子能嫁給你真幸福。”劉戀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傷感。“不對，應該是我娶了你嫂子，才是真幸福。想想這么多年對我的陪伴和照顧，我失利時候的一無所有，和眼前現在看似富足的生活，若是沒有她，一切都不會有什么結果的。可能我不會遇見梵傅，遇見你，我還依舊浪蕩在赤市做一個酒鬼；又或者也會有人給我溫暖和力量，但是也一定會耗費掉自己更多的時光。”李杰把手搭在了梵傅的肩上。然后把嘴巴湊到了梵傅的耳旁，說了幾句話，隨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梵傅沒有表露任何表情，而劉戀這一次也沒有追問任何東西，大家都只是默默的看著北市璀璨的霓虹，堅定而又用力的走向前方。

回到了賓館，梵傅并沒有坐在會客廳喝茶，一個人回到了房間。李杰沒有阻攔，劉戀原本就要說出的話也被眼前的這一瞬，噎回了肚里。

沒有開燈，原本一直開機的電腦的待機畫面，也被梵傅無情的切斷。冷風從窗口吹入房間，自己一個人坐在被風吹寒的窗臺上，點了一顆煙，向遠處遠遠的眺望。“一切就該是這樣不是么？那現在的自己有什么不舍，又有什么值得難忘？自己畫下的句號和曾經幻想的劇情，如今都成為了現實，又有什么理由在這里暗自神傷？多情而又多余！”想著自己的故事里所有的劇情和設定，梵傅的眼睛閃過淚光后，卻忽然變得格外堅強。

煙被月光凝結成一縷縷飄渺，隨著北市的寒風妖嬈的在空氣里舞蹈。點點星亮的煙火，仿佛是自己曾經不夠堅定的心智，曾經忽明忽暗讓自己膽怯而又畏懼的無聲光芒，可是現在，有什么可讓自己無法釋懷的呢？從離開赤市背負夢想到北市，一切不過都是自己在意愿中的搖晃，如今目標漸漸清晰了，卻沒有了當時的義無反顧。

把煙按滅在煙缸，梵傅用力的拽過了窗子拉手，然后狠狠的拉好窗簾，走進浴室，站立在水柱噴涌而下的淋浴中，閉著眼，傾聽著水珠激起水花的嚶嚀，感受著熱氣用力的包圍著自己的身體，就這么沉寂在一個人的世界里。

樓下，還在喝茶的李杰和劉戀彼此一言不發。

呆了很久，李杰安靜的看著劉戀問道“不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么？”劉戀憋了好久的心情，終于被這句話化解了尷尬。“怎么不想，可是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你和小妖精又不一樣。不，你和護士姑娘又不一樣，你對梵傅那么好，對我也不錯，既然哥哥不說，我覺得總歸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吧，又何況你非要在離開前的今天說給他聽，我總覺得這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劉戀低著頭，有點小小的失落。

“對你來說，可能會成為一件好事，但是對梵傅來說，確實未必是好事。”劉戀忽然抬起了頭，好像一瞬間有了精神。“肖穎去找了我，托我告訴梵傅，她不再等梵傅了，她累了。”李杰端起了茶杯，沒有喝，又放下了。“肖穎和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哭了很久。眼里沒有什么光芒。”這次他沒有品，而是大口的喝了下去，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會客廳。

劉戀沒有因為自己得到了追求梵傅的機會而高興，反而在臉上畫下了兩道深深的淚痕。“為什么不再堅持堅持呢？他怎么可能是因為不愛你而放開你的手，為什么非要在這么短的時間讓他接受這么大的打擊，他來到這里還不足一個月，他努力的讓別人溫暖，可是他多需要別人也能給他溫暖啊。而我，又算什么？算破壞了忠貞的罪人？還是像一個等待得利的小人？自己該怎么面對梵傅，不管有沒有關系，自己都成了一個小丑一般的角色，這和愛情又有什么關系。”劉戀滴著淚滴，在心里反復的思索，孤寂的背影像是成了偶像劇最后落寞的劇情，安靜、無聲又毫無力氣。

一個在淋浴中沖洗，一個在月色中嘆息，一個在房間里輾轉反側，淚流成河。一句出現在原本應該歡喜劇情里的謝幕詞，改變了三個人這一夜的境遇。

天色蒙蒙亮起，街道上已經熙攘而又熱鬧。坐在車上一言不發的三個人，背對著陽光，駛向車站方向。

站臺上，梵傅把包遞給李杰，兩個人琳琳擁抱，然后用力的拍打著彼此的后背。“走了。”李杰轉身準備上車。“李哥，替我謝謝肖穎。我不會忘記來時的方向，所以我等你下次來的時候，陪我一起榮光！”李杰轉身看了看梵傅，沉郁的臉色里終于浮出了笑容的光芒。“好兄弟，等你！”劉戀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么，先是跑上去抱住了李杰，然后又笑起來站回到原地。三個人的黑夜在太陽升起的時候，結束了。

列車駛離了車站，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梵傅看著眼前送別的人們，忽然笑了起來。“當火車駛離離別的車站，所有人的雙眼都是淚目。當火車消失在視線的是時候，所有的淚水，戛然而止。情感的表達依靠的是場景，但深度卻并不是陪伴的長短。有些人送別是為了迎接下一次相遇；而有些人送別，則是為了結束過去，迎接一個新的開始。”

“餓么？”梵傅忽然轉過頭對劉戀問道。劉戀開心的點點頭。“走，陪你去吃好吃的！”

送別人群中最后閃出兩個身影，彼此微笑著，朝著陽光升起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