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幫大姐寫個起訴狀還真不容易，康榮昌并不是法律專業畢業的，他得先上網查資料，查詢了很長時間，才幫大姐寫了一個離婚起訴狀，等他寫完已經是深夜22:15了，他摘掉了眼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方映蘭已經洗好了澡，正拿著毛巾擦頭發，穿著睡衣走了過來，在梳妝臺前坐下。

“老公，幫大姐寫完了嗎？”

“寫完了，唉，隔行如隔山啊，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國外那些富人都要聘請律師了，原本以為像我們這樣的老老實實的良民，這輩子不會去法院打官司，沒想到大姐和湯慶熊鬧離婚，大姐文化程度低，也就上了一個中專，她不懂法律，也不會寫離婚起訴狀，我爸媽讓我幫她寫，我作為三弟，能拒絕嗎？”

方映蘭嘆了一口氣，“這才剛開始，寫好了起訴狀，還要準備證據，法律是誰主張，誰舉證，法官只相信證據。”

“是的，映蘭，你提醒得對，要想打贏離婚官司，要幫大姐收集證據，我得抽空去派出所，讓民警同志給大姐開報警證明，這一次，大姐受了傷，又拍了照片，又驗了傷，湯慶熊又被拘留了，足夠證明湯慶熊家暴，再讓我父親陪著大姐回老家，找鄰居做人證，還有他們的女兒湯玉瑛也能做證明。”

“嗯，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這件也不能急，爸說他會陪著大姐回老家上法院起訴的。”

方映蘭吹干了頭發，上了床，康榮昌嘆了一口氣，拉滅了燈。

第三天，方映蘭一大早起來，就開始為全家人做早飯，她記得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后天是周六了，她有休息，可以陪兒子海超去醫院拆線了，她還要惦記著為湯玉瑛找工作，這件事也不能耽誤，湯玉瑛已經中專畢業了，婆婆托方映蘭幫她這個外甥女找工作，總不能讓她待業在家。

方映蘭的壓力也很大，她為了自己的夢想，要在職場打拼，又要操心家里一堆的破事兒，人到中年，壓力很大，也很無奈，每天都要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瑣事煩心，雖然很累，但停不下來，就像一只被生活抽打，不停旋轉的陀螺，轉啊，轉啊，不知疲憊的轉著。

方映蘭想起一首唐朝詩人李商隱的詩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方映蘭也覺得這兩句話仿佛就是她自己的寫照，一直在為康家奉獻。

“沒辦法，這就是我的命，認命吧！”方映蘭在心里默默的說服自己，又像往日那樣忙碌起來。

擠地鐵去上班，忙碌到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才空下來，她去會議室領了盒飯，回到座位，一邊翻看著報紙，一邊吃午飯。

部門經理出去吃飯了，其他同事吃完飯出去散步，工位都空了出來，方映蘭無意中看到報紙上有一個招聘廣告，赫然寫著招聘導游，看了一下學歷要求，導游專業中專，年齡也和外甥女湯玉瑛符合，身高體重都達標。

“太好了，這家旅行社還不錯，要么讓玉瑛去試試？”

方映蘭把報紙放入自己的皮包，想著要盡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湯玉瑛，如果能幫大姐的女兒找到工作，也能幫大姐減輕一點兒生活的重擔。

吃完午飯，方映蘭拿出手機隨便看看，一家網店的女裝快速吸引了她的眼球，女人都愛美，誰不喜歡漂亮衣服？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給自己買一件衣服了，身上穿著的還是去年買的舊衣服，看看那件黑白印花連衣裙的標價299元。

“這么貴啊，式樣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貴了，算了，后天就要陪兒子去醫院拆線了，又要花錢，為了兒子，就省一點兒吧！”

方映蘭強迫自己退出APP，放下手機，只要不看，就不會剁手。

下班回家，方映蘭下了地鐵順路去超市買菜，沒想到遇到了老同學孫昉，多年未見孫昉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以前上學時孫昉鼻梁上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剪著齊耳短發，樸素得像個村姑，說話也很靦腆羞澀，膽子也很小，看見老鼠就嚇得大叫。

以前班里的同學都嘲笑孫昉是“井底之蛙”，以后不會有什么出息，沒想到多年未見，老同學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方映蘭都快認不出她了。

孫昉穿著時髦，她身上的高檔時裝少說都要四位數，燙著長波浪，脖子上戴著閃亮的銀項鏈，腳下踩著10cm的高跟鞋，也不怕崴了腳，推著購物車一眼就認出了方映蘭，大老遠的就微笑著沖方映蘭揮手。

“喂，映蘭，好久不見啊，你也來超市買東西啊？”

看到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方映蘭也很高興，她微笑著推著購物車迎了上去，和孫昉打招呼：“是昉昉啊，是啊，我下班順利來超市買菜，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什么時候也來上海了？”

孫昉笑了，“這么巧啊，我說怎么這么眼熟啊，你以前還是我們班的班花呢，你是天生麗質，那個時候我還是丑小鴨，只能做綠葉給你這朵紅花作陪襯，我來上海已經三年了，開了一家服裝店，自己當老板娘了！”

“我給你一張名片，你有空就到我店里來玩，想買什么服裝，我給你打折！”

孫昉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方映蘭，她太過熱情，絲毫都不允許方映蘭拒絕，方映蘭沒有辦法只能接過名片，低頭看了一眼。

“‘瀟灑走一回’女裝時裝店！”果然是老板娘。

“老同學變化這么大，真是讓我吃驚啊！”方映蘭笑著收下了名片，把名片放好。

孫昉笑了，“映蘭啊，你以前可是我們班的大美女啊，這么多年，你還是沒有變，還是這么美，你都不太打扮，崇尚自然就是美了，不像我這么濃妝艷抹。”

方映蘭笑了，“你就別打趣我了！”

“你大哥、二哥，還好嗎？他們還在東北吉林嗎？”

“我大哥是方家的長子，他要留在老家照顧父母，我二哥也想來上海，也許過些日子，他也會來上海發展。”

“你呢，我記得你很早就來上海了，是我們班同學們中最早來上海的一個！”

“是啊，我大學畢業就來上海了，一晃都十多年了，遇到了我老公，談戀愛、結婚、生娃，倒也算順利，如今，我兒子都上小學一年級了，昉昉，你結婚了嗎？有沒有孩子？”

孫昉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誰有你運氣那么好啊，你也知道我命苦，我父母很早就離婚了，我媽改嫁，拋下我就走了，這么多年也杳無音訊，我被判給了我爸，沒多久，我爸再婚，給我找了一個后媽，生了一個弟弟，對我就更不好了，他們都不管我，我上學的時候，他們都不給我錢，我也沒錢打扮自己，我就是一個從小沒爸媽疼的孩子。”

說到這里，孫昉有點傷心，她的眼眶又紅了，她抬起手來，擦拭了一下眼角，忍住淚。

“我已經成年了，還提這些傷心事干什么呢？都過去了，他們不在乎我，我也不用在乎他們，我離開了東北，我也來上海闖一闖，上海機會多，總能找到一片屬于我的天。”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對，你看上去真的很不錯，你現在可是摩登女郎了！”

“哈哈哈，父母對我不好，我就對自己好一點兒，我還沒有結婚，我還是單身，有合適的記得給我介紹，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了，有很多同學都來上海發展了，周末老同學聚會，大家難得聚一聚，映蘭，你一定要來啊，你加我微信，回頭我把地址發給你。”

孫昉對方映蘭很熱情，盛情難卻，方映蘭不能推辭，只能笑著答應了，這么多年，她很久都沒有和東北的老同學聯絡了，一別十多年，想起那些熟悉的青春洋溢的臉龐，很是感慨，方映蘭也很想參加同學聚會，和老同學聚一聚，敘敘舊，看看他們都過得怎么樣了。

孫昉和方映蘭客套了幾句，就推著購物車向相反的方向去了，方映蘭轉過身朝著豬肉和蔬菜架走去，她來超市是為了買菜，老康家還等著她這個兒媳婦買菜回去做飯呢，回去晚了，又要被婆婆絮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