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卓把電話放到了另外一個手機，同時站起來揮了揮手，秘書見狀趕忙從辦公室離開。

趙卓走到窗戶邊，燒了一壺水，神情看著很輕松，他笑著問道：“怎么想到找我的？”

李凡如實回答道：“我媽說我這兩天像是跑保險的，我就突然想到了你。”

要是別人這么說，趙卓肯定以為對方是在嘲諷自己，但李凡這么說他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知道李凡從來都是有一說一，并不會藏著什么壞心思。

“看來你這兩天沒少下功夫，這就對了，早該踏踏實實做生態了。你現在做的這事情，跟推銷保險還真有些像。你跟我說說，你找到互聯網公司的負責人后，是怎么說的？”趙卓笑著問道，他面前的玻璃水壺已經開始冒泡。

李凡簡明說道：“講明國產系統現在困境，以及國產系統自研的必要性，請求他們的幫助。”

趙卓冷哼了一聲：“你這么說，誰會幫你適配？”

“那應該怎么說？”

趙卓道：“你要說出適配國產系統對他們有什么好處，要說出不進行適配有什么壞處。你絕不能指望著人家品格高尚，可憐你幫你適配。有多少人跟你一樣為了情懷就能搭上錢去埋頭苦干？”

“可目前來看，適配國產系統并沒有什么好處。目前小拳頭系統還沒有太多用戶。”

趙卓笑了笑：”怎么沒有好處了？打個比方，在logo系統上沒有多少用戶的小軟件公司，如果換一個系統，是不是就有競爭優勢了？你的小拳頭系統雖然用戶少，但現在不是也有一部分了嗎？如果小公司的音樂軟件進行了適配，你系統所有的那些用戶是不是只能選擇小公司的音樂軟件？這不就能避開與邁展公司這樣的大公司正面競爭嗎？這是不是好處？”

“反過來想，如果邁展公司這樣的大公司不進行適配，是不是給其他小公司創造了彎道超車的好機會？那你就需要跟大公司說明害處，如果不適配，他們將不斷流失用戶，被競爭對手追趕上，甚至反超。”

“當然，說這些的時候，你必須要對你自己的系統充滿信心，將小拳頭系統的前景描繪的光輝燦爛。也可以扯虎皮拉大旗，就說我們超凡公司有意將全線產品都搭載你們小拳頭科技的系統，這樣會為你的游說降低很大難度。我可以考慮放出一點風聲幫幫你。”

聽到趙卓的話，李凡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你以前為什么沒有這樣做？”

趙卓沒有著急回答，而是沏了一杯茶。

一小撮龍井放在玻璃杯底部，趙卓先倒了一股熱水，將茶葉沖開。

纖細的茶葉立馬在第一股熱水的沖擊下散開了，但沒過多久，茶葉重新落到了杯底。

趙卓又倒了第二股熱水，茶葉翻飛，原本已經舒展的茶葉紛紛張開了葉子，在玻璃杯中晃蕩，看著十分清新漂亮。但很快，這些茶葉又都落在了杯底。

趙卓沖下第三股熱水，所有的茶葉都張開了葉子，茶水也有了些許色澤。

這是喝龍井最常見的茶藝——鳳凰三點頭。

泡好茶，趙卓才慢悠悠道：“小凡，你的操作系統為什么難以搭建生態，你知道嗎？”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時機。”趙卓品了一口茶，接著道：“因為國產系統出來的太遲了。當手機這種商品剛剛興起的時候，logo系統就應運而生了，它搶占了先機。所謂的生態，完全是因為logo系統的存在才一點點積累起來的。你現在想要中途截胡，難度當然會很大。”

趙卓頓了頓，喝了一口茶，見李凡沒有回話，他接著說道：“現在手機市場正是一片火熱，超凡必須將所有力量都集中起來，搶占市場。遲一步，市場就被外國企業給瓜分了。星際手機現在還是老大，難道我們國產企業就愿意屈居人后？要是我們先等著你搞系統，搭建生態，那還來得及嗎？等你的系統做好，超凡已經沒有可以發掘的手機市場了。到時候空有系統，沒人買你的硬件，有什么意義？”

電話那頭的李凡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反正是一言不發。

趙卓似乎習慣了李凡緘默，自言自語道：“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魚和熊掌不可得兼。放你一個人出去作系統，是對的。我都沒有想到，你會以游戲機為切入點，從冷門市場開始積累應用生態，這很好，你堅持下去，會看到曙光的。”

李凡終于說話了：“謝謝。”

趙卓笑了一聲，對李凡的謝意不置可否。

臨了，趙卓又道：“最后我需要提醒你一點，最好不要從大公司開始游說，要從小公司開始。游擊戰，你懂不懂？就像你做游戲機一樣，要用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一點點來做。這樣不僅不會引起野菊公司的警覺，也降低了你搭建生態的難度。”

“知道了。掛了。”

李凡得到答案之后，很干脆的結束了通話。

趙卓看著已經息屏的手機，苦笑了一聲：“這小子還是這么不近人情。”

突然，趙卓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放下手機，伸手捂住肚子，臉上冷汗一滴滴流了下來。

他咬住牙，掙扎著站了起來，然后扶著墻走到了辦公桌旁邊，從抽屜里掏出一瓶止疼藥，囫圇吞下去兩粒。

吃過藥，趙卓躺在了椅子上，靠著椅子一動不動。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止疼藥發生了效果，趙卓覺得自己舒服了很多，肚子沒有那么難受了。

他伸手接起電話：“什么事？”

“趙總，C3市書記今天帶人過來考察，還有十五分鐘就到公司了。”

“知道了，我馬上就下去。”

趙卓放下電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扶著椅子扶手站了起來。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看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站直身子，神采奕奕的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