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成的雙下巴微微抖了抖,臉色陰鷙下來,“怎么了?你不樂意?許天,別給臉不要臉,我說你還挺不識抬舉的。怎么了,聽說你搞定了姚曼筠?是因為知道她對你死心塌地了所以無所畏懼了是嗎?你說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子漢,怎么就這么不要臉啊?想著吃軟飯啊?”
許天看了看胡明成,沒有開口講話。
正在此時,忠叔開著車緩緩停在了許天和胡明成的身邊。
他搖下車窗,探出頭來,“少爺?您沒事兒吧?”
胡明成險些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
少爺?
這許天能當什么少爺?
KTV會所里陪富婆喝酒的那種少爺嗎?
如果是的話,他倒真有可能開得起凱迪拉克,不過如果許天真的是干這一行的,有圈子里總有幾個經常出去混夜場的貪玩朋友,這還能不把許天的名聲傳開來?
他胡明成一定一早就逮到機會去捧場了。
所以,這聲“少爺”就另有深意了。
胡明成意味深長看了許天一眼,“少爺……你果然是抱住了人家姚曼筠的大腿,想好了抱金磚啊?行啊你,人家可不只是金磚了或者金山了,整個姚氏集團是一個山脈的金礦了吧?你這個操作666啊,恭喜許少喜提凱迪拉克!”
許天眉毛一揚,并不在意他的話,“如果你沒什么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他轉身,并不打算等胡明成繼續大放厥詞。
胡明成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不甘來,叫道,“許天!我知道我女神姚曼筠喜歡你!但是你考慮過一件事沒有!你沒有我了解她!你想不想知道一些,我比你更了解的、有關姚曼筠的事情?”
許天的腳步微微頓住,他遲疑了一下,對忠叔溫和笑道,“忠叔,你還是在大門口等我吧,等下我就來。”
忠叔點點頭,他不多問,也不插手。
身為下人,不過問主子的事情是基本常識。
凱迪拉克緩緩開走,許天看著胡明成,神色淡淡,“曼筠的事情,怎么了嗎?”
胡明成頓了頓,對左右幾個跟屁蟲使了個眼色,他們都很有眼力見地作鳥獸散,分分鐘沒了身影。
“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聊。”胡明成朝旁邊的花壇椅子上努了努嘴,“站著太累了。”
許天看了看胡明成胖得脫形的身體,微微抿唇——這胖子確實太胖了,手臂上大腿上一圈肉都已經松垮垮得可以隨風飄動了,但是他的關節處又不算太粗,甚至有些偏細,他這樣的身板又怎么承受得住那么一個龐大廢軟的身軀?
終究還是陪他在花壇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有什么話,你快些說吧。”許天單手插在褲兜,有些慵懶地坐下。
清風徐來,他看起來有幾分愜意,雖然是個吊著石膏的病人,可是若不知道他是個家境清貧的學生,八成會以為是什么閑散富家少爺。
胡明成一時看呆,過了一會兒,聲音低低道,“許天,其實我很羨慕你。”
語氣里有一種熱切和誠懇,前所未有的真誠。
他冷不丁這樣放低姿態,讓許天都嚇了一跳,他看了胡明成一眼,并未做聲。
胡明成繼續道,“說實話吧,我就是因為嫉妒你才老跟你作對的。你知道嗎,慶城雖然大,有錢人家,年紀相仿的孩子也就那么幾個,我們自己都有自己的圈子。我和姚曼筠從小就認識,她爸是個經商鬼才,有了錢之后才要的姚曼筠,她從生下來就是個公主,又有錢、又漂亮、天生也很自信。從小我就很向往她。”
許天不意胡明成對姚曼筠還挺一往情深,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胡明成的表情卻隨著訴說越發無奈了幾分,“可是這也沒什么用,她從來就不認識我,我從小學開始就追著她念的學校,一路跟著到了初中、高中甚至A大來,有什么用?我從來不知道她在追求什么,也從沒見過她和什么男孩子交往。哪怕是和她青梅竹馬的周宏遠長得一表人才,姚曼筠也跟鐵了心要母胎單身一樣solo到現在。直到她遇見了你,鐵樹突然開花了。”
許天心里微微一蕩。
周宏遠?是那個慶城六院的院長周禮南院長的兒子嗎?
他一邊想著,一邊卻聽胡明成又絮絮叨叨起來,“許天,她要是喜歡周宏遠,那我也就心甘情愿地認了,好歹周宏遠他爸爸是六院的院長,高、富、帥,人家樣樣都齊備了,我是輸得心服口服。可她偏偏喜歡你……我長這么大從來就沒沒有輸得這么不服氣過。你雖然也長得挺耐看的,挺有才華的,可是跟人家周宏遠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
許天心里有一處什么地方,像是石沉大海那般,漸漸淹沒了下去。
周宏遠果然是周禮南的兒子,還是和姚曼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姚家和周家的關系,在周禮南來六豐省救治自己時,吳敏芝曾經就其中原委解釋過一二的。
彼時他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串聯在一起,他就不難再落實先前做出的猜想了:
或許是周禮南勸說了一番,吳敏芝故意支開了姚曼筠,或許是為了讓她見周宏遠,先習慣把她和自己分開,之后在找借口也未可知。
吳敏芝并沒直接點破,大抵是為了給彼此留一點后路吧。
畢竟,他現在和黨衛華有所聯系。
如果不是黨衛華,或許他現在連還能留在姚家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畢竟,姚曼筠是真千金,而他卻是個假少爺。
吳敏芝雖然感激自己救命之恩,可是再怎么樣,許天也沒有為此獻出生命、或者失去一條手臂等作出什么重大犧牲,而且姚家也已經在那之后就報了這段恩情了。
又是私人飛機又是院長親臨,早就兩不相欠了。
心里如同被針扎一樣,細細地疼了起來。
那種感覺并不怎么劇烈,沒有那種驚濤駭浪的澎湃,卻是隱隱地生根發芽,鉆心刺骨地戳在內心最柔軟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