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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中國經濟尋找新動能

第二章
三個反超:數據中的經濟動能轉換

過去十多年,中國一直在尋找經濟增長的新動能。其實,經濟新動能在數據中已經有明顯的蛛絲馬跡。這種新動能是否能夠持續、壯大,取決于我們怎么做。

2008—2009年金融危機以來,我國經濟增速持續下行,一路跌破10%、9%、8%、7%四個關口,趨勢上看可能還會繼續向下。

經濟增速的持續下行,凸顯了過去的增長方式不可持續。未來經濟會怎樣?經濟增長方式能不能轉變?經濟增長的新動能在哪里?這些問題并非事不關己的“假大空”,而是關系到社稷民生。沒有持續穩定的經濟增長,就談不上改善民生,社會矛盾也會積聚和爆發。

判斷未來的方向,要從理論和實證兩方面尋找線索。我們先從數據上展開分析,可以發現,我國的經濟增長方式已經發生了一些重要的變化,拐點在2013年,這個變化可以概括為“從工業化到城市化”,可謂是“過去已去,未來已來”。

2013年之前,我國的經濟增長是由工業化主導的,以工業化為主發動機。在這一過程中,我們變成了世界的工廠,成長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2013年開始,我們的增長方式,轉變為城市化主導,以大中型城市的發展為主發動機。這一轉變,前文提過,集中表現為經濟增長速度的“三個反超”。

我們首先來比較一、二、三線城市的經濟增長速度,也就是大中小城市的增長速度(圖2–1)。一線城市指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四個特大城市,二線城市指一線以外的大中城市,包括重慶、廈門、青島、大連和大部分省會城市,三線城市指其他的中小城市。圖2–1顯示,大部分時間里我國二、三線城市的經濟增速是快于一線城市的,差距達到3個百分點左右。但是從2013年開始,一線城市的經濟增長速度超過二、三線城市,成為經濟增長的龍頭,并且保持了反超的態勢。

圖2–1 2013年一線城市GDP增速反超二、三線城市

在經濟減速的背景下,一線城市的相對穩定,還起到了經濟穩定器的作用。這不是大城市第一次發揮出經濟穩定器的作用。20世紀末,也就是1998年、1999年的時候,中國經歷了一次嚴重的經濟疲軟,那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最困難的時期,很多農民工沒工可打,只好回鄉。經濟增速“保八”,就是那個時候提出來的。在那幾年,也是一線城市的增速比二、三線城市快。看起來,每當經濟不景氣的時候,一線城市就挺身而出,成為經濟的穩定器。要使國民經濟保持穩定增長,這個現象,不可不察,這么重要的證據,不可不看。

我們進一步比較消費型城市和投資型城市的經濟和人口增長速度(圖2–2)。消費型城市和投資型城市的劃分標準,是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和固定資產投資的相對大小,前者大則為消費型城市,后者大則為投資型城市。由于常住人口的數據缺失,我們統一用戶籍人口來比較人口增速。

圖2–2 消費型城市反超投資型城市

圖2–2顯示,從2013年開始,消費型城市的經濟和人口增長速度都反超了投資型城市。2004—2012年間,投資型城市比消費型城市的經濟增速快,人口增速也快,差距比較明顯,經濟增速快了1.9個百分點,人口增速分別為0.9%和0.6%,快了0.3%。2013—2015年,這一模式發生了徹底的反轉,消費型城市全面反超投資型城市。而且,二者的差距不是一點點,而是非常大。經濟增長速度分別為7.9%和5.8%,消費型城市快了2.1個百分點,相當于經濟平均增速的1/3。人口增速分別為1.5%和0.1%,消費型城市是投資型城市的15倍,可謂天差地別。

消費型城市和投資型城市的比較,體現的是經濟支出結構的變化。在過去的大部分時間里,我國的經濟增長是由投資拉動的,投資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很大,甚至引起過很多“投資過度”的擔憂。從2013年起,這個擔憂成為過去時,消費型城市的增速反超投資型城市,消費已經成為經濟增長的主導力量。這幾年宏觀數據中消費增速的穩健和投資增速的下滑,佐證了這一點。

其實呢,過去底子薄,多投資在戰略方向上是對的。不投資,哪里來的機器設備和生產能力,哪里來的道路設施,哪里來的學校醫院,哪里來的房屋地產?現在收入到一定水平了,消費自然會增加,加上投資增速放緩,消費的占比自然會增加,這其實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對于“投資過度”的擔憂,很多時候是沒有看到這個動態發展的過程。至于腐敗分子搞的奢華的樓堂館所、腐敗工程,那是腐敗問題,要和投資問題分開。

第三個比較,我們來比較一下服務型城市和工業型城市的增速(圖2–3)。上述投資和消費,是支出結構,是從經濟生活的兩大需求來看經濟結構。服務型城市和工業型城市,看的是經濟的生產結構,看的是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相對體量。這兩類城市的劃分依據,是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相對大小,第二產業大則為工業型城市,第三產業大則為服務型城市。

圖2–3顯示,2013年開始,服務型城市反超工業型城市。2004—2012年,不管是從經濟增速還是人口增速來看,這兩組城市都是差不多的,差別很小。而從2013年起,這一規律開始發生很大的變化。2013—2015年間,不管是人口增速還是經濟增速,服務型城市都大幅超過工業型城市。人口增速差得很大,一個是0.1%,一個是0.8%,差了7倍。經濟增速差距也很大,一個是5.4%,一個是8.8%,相差3.4%,相當于我國經濟總體增速的一半。這么大的差距,說明服務業的發展已經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力量。

圖2–3 服務型城市反超工業型城市

上面三張圖綜合起來,說明不管是從城市規模,還是從生產與支出結構上看,我國的經濟增長方式都已經發生了變化。那么,這三個變化是獨立的變化,還是有共同的根源呢?經驗上看,大城市往往服務業占比高、工業生產占比低,同時消費占比高、投資占比低。這樣的話,這三個變化是關聯在一起的。下結論之前,我們來看一下數據。

圖2–4顯示,一線城市的第二產業比二、三線城市的低很多,而第三產業比二、三線城市高很多,而且差距很大。一、二、三線城市第二產業占GDP比重分別為31.2%、42.9%、47.7%,最大相差16.5個百分點,第三產業比重分別為68.2%、52.8%、38.8%,最大相差29.4個百分點。換句話說,一線城市是服務型城市,而二、三線城市則更多是工業型城市。前面說的服務業型城市反超工業型城市,與大城市增速反超中小城市,是一致的。

圖2–4 一、二、三線城市的產業結構(2015年)

圖2–5顯示,一、二、三線城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與GDP的比重相差不大,都在40%左右,但是固定資產投資與GDP的比重相差很大,一線只有27%,二線達到78%,三線則高達91%。二、三線城市如此依賴投資,在投資增速下行的背景下,整體的經濟增速也就難免下行。所以,一線城市增速的反超,與投資的下行,也是一致的。

圖2–5 一、二、三線城市的消費、投資與GDP之比(2015年)

用一句話概括上述發現,就是以服務和消費為主要優勢的大城市,已經超過以工業生產和投資為主要優勢的中小城市,成為經濟增長的新動能。大城市主導經濟增長的時代已經到來。

需要進一步思考的問題是,這個變化是如何發生的,會不會持續下去。一個可能性是,2010年以來我國逐步進行緊縮,擴張性政策逐步退出,這樣一來,對政策刺激更敏感的中小城市、投資、第二產業就慢慢減速,而更加依賴內生市場力量的大城市、消費、服務類行業就慢慢占據相對優勢。如果是這樣,我們的政策取向,應該是繼續孕育市場力量。只有這樣,經濟新動能才能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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