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

他替她看了。

怎樣才能讓時光倒流？

01

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已經拉開帷幕。在場的許多人都是善于制造熱鬧氛圍的能手。沐余生是壽星，大家都覺得應該從她開始。她也沒有推辭。沐余生輕輕地撥動了一下長長的紅色指針，它像收到指令一樣轉動了起來。一圈又一圈，就像無形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它，最后慢慢的停了下來。

沐余生不知道轉盤上有些什么內容，也從來沒有玩過這種游戲。也不覺得有多高級，對于自己轉到什么，她一點兒也不期待或者畏懼。

郝錦察指著轉盤一字一字地大聲地念出來：“從出生到現在你最喜歡的男生是誰？”

原本沐余生是低著頭的。當這句話透過發絲傳入耳朵里，隨之而來的應該還有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她抬起頭來，不出所料，他們正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從出生到現在喜歡的男生，是誰呢？沐往后，那是親情。易始年，那是愛情，應該是一個人的愛情。兩個人她更喜歡呢？她不知道。親情和愛情從來不會背道而馳，更不應該讓二者分出一個勝負來。

蘇锨頂著一張精致的臉，臉上的笑容清純唯美。她的瓜子臉恰到好處，一點兒也不過分。符合所有偶像劇女主角的人設。

眼里有溫柔，語氣帶甜蜜，總是迎著陽光，笑得沒有絲毫瑕疵。她就是所有少女都想活成的樣子。

“余生有沒有呀！還害羞了。一定是有了。”

大家紛紛起哄。

“她不想說就算了。”

易始年的臉上有一滴恚氣，淡淡的，在濃重的燈光下和黑夜里總是隱藏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指向任何一個人，又卻實指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蘇銘叫囂道：“什么呀！余生可不能不說，不然等一下他們也會耍賴的。”

蘇銘總是很自信，他堅信沐余生喜歡的那個人非他莫屬。

沐余生不想破壞和氣熱鬧的氣氛。無論什么時候，她總是怕因為她的存在，大家會拘謹，不自然，甚至不開心。

“有啊！”

“嗚呼！”

郝錦察用勁掐了一下不知何時沒有再摟著她的高健。

瞪著他小聲說：“你鬼叫什么呀！才出來幾分鐘，手機看不停，你有什么現在非要回的消息嗎？”

“誰呀？他叫什么名字？”

高健裝作沒看見，大聲問沐余生。

郝錦察輕微嘆了口氣，扯出一個笑臉。

“對對！他叫什么？”蘇銘特激動。

“他叫沐往后。”

“啊……”蘇銘是震驚加失望的。

郝錦察說：“同姓呀！他誰呀？”

蔣思說：“郝錦察你夠污，什么時候什么場所都不忘污染環境。高健管管你們家郝錦察，一天到晚在寢室毒害我們。”

高健笑笑沒有說話。

許凱說：“還舍不得呀？實力寵妻呀！”

易始年說

：“繼續玩吧！”

話題越走越遠。

都忘記了沐余生說了什么人的名字。他們覺得無足輕重，可能是小時候喜歡過的一個小男孩吧！誰從小到大沒有喜歡過班里最帥的男生呢！雖然沐余生性子冷淡，她是女生呀！免不了俗的。

沐余生感覺到身體里的液體都在泛起一陣一陣的波瀾。時隔十年，第一次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他的名字，原來是這樣的說不出無法言說的感受。有點像眼前突然出現了海市蜃樓，以為自己見到了奇觀景象，結果風一吹就散了。根本不存在。原來他早就不再了。那種落入黑暗、無盡、狹小深淵的無助、害怕、絕望、疼痛像讓人生厭的細菌往她的每一個細胞里鉆。

生痛。

真的。

許凱說：“我看下一個就高健，敢不敢？”

高健挑了挑長得濃的眉。

“有什么不敢的。我來就我來。”

紅色指針再一次轉動了起來。最后很聽話的停了下來。

許凱大聲并帶著一點感情地讀出紅色指針所指的內容：“請親吻在場的一位女士三分鐘。”

蘇銘一向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用不怎么開心的口吻說：“這算什么挑戰呀！下一盤我來。”

蔣思說：“高健快行動呀！怎么還不敢呀！”

郝錦察的臉上染上兩團紅暈，就像突兀地掛在一大片天空中的兩朵紅云。她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自信開朗，很少臉紅。她記得他第一次親吻她的時候她臉紅過，因為是第一次加上自己臉紅得特別厲害，所以記憶尤為深刻。那次也是在這樣風葉搖曳的夜晚，黑藍黑藍的天，小心翼翼的他們。

高健在所有人身上掃視了一眼，好像是帶著點大男孩的不好意思。

他彎腰，很熟練地把唇落在了郝錦察的唇上。郝錦察自然地抱著他的腰。

劉可兒從室內走出來。

在很遠的地方便看見外面讓人生羨的一幕。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沐余生問：“可兒，看你臉色不是很好，身體不舒服嗎？”

劉可兒摸了摸臉蛋，說：“沒有呀！可能外面的風太大了。”

沐余生能感覺得到劉可兒好像有些失落。她以為顏思凡會來吧！她們這個年齡的女孩全都一個樣，總難忘第一次自己心動的感覺。她對易始年。郝錦察對高健。不管怎么樣？可不可能，得不得得到。只想義無反顧。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好像那瞬間就漫進了每一個細胞，那種感覺很微妙，很美好。剛剛好，就像春天的微風，早上的陽光。

之后蘇銘轉到的內容是：讓全場的人都陪你做一件你認為瘋狂的事。蘇銘想，老天爺還真是心疼他。知道他現在不開心，可能喝酒是此刻最瘋狂的吧！蘇銘讓農家樂的老板拿出各種酒來，所有人都沒有拒絕他。也許是他們遵守游戲的規則，也許是他們也和他一樣想喝醉。

等易始年接完電話回來，除了蘇锨和許凱、蔣思三人還醒著其他人都喝得趴睡在桌子。這個樣子不可能再回學校了。醒著的人把醉了的人一個個扶進農家樂里的房間。

02

易始年輕輕觸摸到沐余生的手臂，明明羽絨服很厚，她還是驚醒了。或許只是碰巧。猶如天上的流星。不會因為有人觀看它或者沒有人看它。它就選擇來或是不來。她側趴在桌面上，睜開了雙眼。

“天上的星星真好看，我要看一夜的星星。好想吃一個雞蛋，一個哥哥送我的生日蛋。”

她的臉上沒有表情，不帶一點難過或者期待。在時間無盡的長隧道里，她知道了渴望終究不可及，便不再真的奢求。只是淡淡地說說。

她是真醉了。說完又閉上了眼睛。長長睫毛的影子投射到她白凈的臉上。很像一弧淺淺的黑眼圈。

易始年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個雞蛋。手停留在半空中，看了許久。

“余生，雞蛋。”

沐余生沒有醒。易始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沐余生揚起手把他手里的雞蛋推掉在了地上。在寂靜的空間里發出一聲碎裂的聲音。地上的雞蛋碎得很厲害，它的外殼被分成了無數個細小的不規則的方格。它就靜靜地躺在黑夜里冰涼的水泥地面。躺在他的面前。

易始年走過去把地上的雞蛋撿起來放到桌面上。打橫將沐余生抱進房間。房間里正好有一扇窗，有很多顆星星在窗戶的輪廓里。易始年對坐在窗前，看到了一窗的星星。

看了一夜的星星。

沐余生是被一陣響亮的敲門聲吵醒的。沐余生是那種特易醒的人。可能是昨天喝了酒的緣故，敲門聲響了好一陣她才醒。頭很重，特痛。有點像別人偷偷地裝了兩斤銹鐵在她腦袋里。昨天是她第一次喝醉，她從來不是輕易放縱自己的人，昨天怎么就喝酒了。

天氣很好。清晨的陽光一縷縷地走進房間里。踏著陽光進來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她沒有往日動人的笑，整個臉繃得緊緊的，不過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貌。頂多是算換了個風格。

她順手把門關上。

然后死死地打量她。

沐余生看到她只震驚了一秒。她為誰而來。她怎會不知道？自從知道她是他的妹妹，她從前對她隱藏在面目下的輕微反感早就蕩然無存。她怎么會討厭他身邊的人呢！他都明媚得像陽光，他身邊的人成不了陽光，也會是星光。

易洛夢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她人生里第二次被人扇巴掌。這一聲清脆的聲音打開了往日的時空。記憶如滴進清水里一滴墨水慢慢地蔓延開來。另一邊臉比被打的臉還要疼。

那天晚上，爸爸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她小小的臉上。她被打出了鼻血，好一陣子那邊臉的耳邊都聽不怎么清晰。

回憶總是沒有歸路的，有的話，只能是現實。

沐余生還了易洛夢一巴掌。

易洛夢捂住臉，眼里的憤怒越燒越旺。

“你敢打我？臭妮子。”

“易洛夢，我只是還給你一巴掌。我跟你沒有交集，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吧！你有什么權利跑到我面前來打我一巴掌。”

“沐余生我以前還想跟你和平相處，現在我一定與你勢不兩立。想勾引始年，門都沒有。又窮又丑。”

易洛夢拉開門氣勢洶洶地走出房間。門被他摔得震天響。房間里還殘留著易洛夢香水的味。越來越濃，包裹著她。她靠著門壁順著門蹲下來。臉埋在兩腿間，哭了。這次她哭出了聲，她很少哭出聲。不知道是臉上的痛，還是被羞辱，或許是十年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