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賣簽名的小女孩
- 卿卿我我卿卿
- 4195字
- 2020-02-09 20:45:12
嚴景意一下車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周杳杳撐著透明傘立在雨里,和她一個年紀的姑娘兩年沒見沒有太大變化,眉眼本該是嬌俏的,此刻卻是通紅,像極了受了委屈的飯西,明明眼眶酸澀得不行,非要站的比直,以此來宣泄如雨般密密麻麻的心情。
“杳杳?”
周杳杳沒應聲,可就是嚴景意這一句“杳杳”,似觸到了她淚腺的開關,嘩的眼淚就下來了,是有和雨比誰更大的趨勢。
站在門口的吳蓮芳急忙跑過來,“景意,這……”
她看看周杳杳又看看嚴景意,她怎么叫這姑娘都不進去,偏要在雨里等。
“沒事吳媽,你先進去吧。”
嚴景意給了她一個安慰性的眼神,吳蓮芳估計是勸不住周杳杳,一直在等她回來呢。
“誒,好好。”想著自己也幫不上忙,吳蓮芳就進屋去了。
嚴景意從嚴方樹的傘下鉆出來,泥鰍似的又鉆到周杳杳的傘里,嚴方樹不想摻合倆姑娘間的事,很識趣地假裝沒看到在雨里倔強的站著的周杳杳。就在嚴景意躲到周杳杳傘下的那一瞬間,周杳杳握著傘柄的手不著痕跡地往前挪了挪。
“對不起,杳杳。”嚴景意輕輕抱住周杳杳因為憋著不哭出聲而微微發顫的肩。
她是該道歉的,過去這些人唯一她覺得愧疚的就是周杳杳。至始至終周杳杳在她和周岸這段感情里扮演的都是摯友的角色,而不是周岸的妹妹,她和周岸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該牽扯到周杳杳,那是在知道他們分手后第一反應是嚴景意是不是很難過的周杳杳。然而她說完這句話后,周杳杳的肩抖得更厲害了,像是終于卸下堅硬的保護殼,滿腹的委屈霎時發散開來,哭聲摻進了落雨聲,愧疚和心疼從心里慢慢往上涌,熏得嚴景意的眼酸澀不堪。
“你是不是,打算連我也不要了。”
周杳杳一邊哭一邊質問她,途中還打了個哭嗝。
“沒有,杳杳。”
嚴景意幫她擦了擦眼淚,又說,“我是怕你會怪我。”
可能是某個字眼戳到了點兒上,周杳杳有些激動起來,一雙通紅的眼睛帶著怒氣。
“我怪你什么?怪你被我哥出軌?怪你不辭而別?還是怪你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外面兩年?”
周杳杳一通話一口氣說完后心里的憋屈也就隨之煙消云散了,緊接著她又輕聲說了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其實嚴景意知道的,之前的哭也好,鬧也好,都是為了這句話做鋪墊,她的杳杳,還是那個面冷心熱的周杳杳,一如多年前在周家見到她的第一眼。
“對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們先進去好不好?你身上都淋濕了。一會我再向你請罪,杳杳大人。”
嚴景意挽上周杳杳的手,歪著頭露出討好的笑。
周杳杳撐的傘并不大,盡管她把傘往嚴景意那邊靠了些,兩人的衣服還是都淋濕了,嚴景意從小就身子骨弱,小病小痛很容易就沾染上,她悶哼哼地應了。
看著嚴景意略瘦削的側臉,周杳杳又在心里罵起了自己,不該對她發脾氣的。她是生氣,氣她不打一聲招呼就走,整整兩年沒有音訊,氣她把他們兄妹混為一談,可就在剛才看到嚴景意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氣和怨都消失了,只不過她不愿意那么快承認自己真的很想這個女人。
“哎呦,趕緊擦擦,看這衣服都濕成這樣了。”吳蓮芳見兩人進來了,趕忙遞上毛巾。
“謝謝吳媽。”
“謝謝。”周杳杳的哭腔還沒散干凈,倒是沒剛剛的氣勢了。
兩人都淋了雨,嚴景意帶著她會房間換了身衣裳,換好衣服后周杳杳靜靜地坐在窗邊,嚴景意以為她氣還沒消。
“杳杳,我當時出國沒和你說是不想你們兄妹因為我產生芥蒂,你別難過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周杳杳回過頭挨著她在床邊坐下。
“我知道,對不起小意,我剛是氣昏了頭了。”
嚴景意以為照周杳杳的性子勢必要再罵上她一頓的,短暫的詫異后腦回路又接上正軌。
“沒事沒事,我是該罵,你不罵我我還心里不舒坦了呢。”
“那我們現在算是重歸于好了?”嚴景意伸出右手,小時候她們每次爭吵后和好都是這樣。
周杳杳握住嚴景意的手然后用力一按,這是她們獨有的“蓋章”儀式,意味著從這一刻開始,兩人重歸于好。
“這兩年你過得還好嗎?”周杳杳臉上的神色好看了許多。
“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杳杳。”
嚴景意和周岸雖然沒有好的結果,其實她還是挺感謝周岸的,如果不是周岸,她也不會認識周杳杳,并且和她成了要好的朋友。
“和你哥分手我就出國,前因你應該都知道了。”
“嗯。”周杳杳點頭,說起這事兒她就忍不住磨拳擦掌給自己哥哥幾個大耳刮子。
“我在國外這兩年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不同的人和事,一開始我怕自己這輩子就困在和你哥的死局里了,后來我慢慢發現,我對你哥,與其說是愛,更不如說是一種執念。或許是我的童年被烏云壓住沒見過太陽,所以你哥的出現讓我太想留住那束誤入我的世界的光,現在想想還挺幼稚的。”
聽完嚴景意的話,周杳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
“小意,你確定你小時候遇到的是我哥嗎?”
“嗯,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周岸。”
“可是你走后我問過我哥,他說去方家的時候一直跟在我爸身邊沒走開過,也沒遇到過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兒。”
周杳杳眉頭皺起來,有點想不通。
“可是那時候我奶奶告訴我我遇到的男孩叫周岸,是從江城過來給奶奶祝壽的。”
“這就奇怪了,會不會是老人家認錯了?”
嚴景意搖頭道:“不可能,那時候老人家身體還硬朗著,不會認錯的。”
這下兩個人都迷惑了,嚴景意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自己錯把周岸當成八歲那年遇到的男孩兒,更想不通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你見過我哥了嗎?要不找機會當面問問他?”
“今天去給爺爺掃墓遇到他了。”
“景意,說實話,你還喜歡我哥嗎?”
嚴景意知道她和周岸的事并不會影響到她和周杳杳之間的關系,便敞明了說。
“我可以接受拒絕也可以接受不愛,但是我可能還沒有大度到可以容忍欺騙,我希望你能明白也能理解我杳杳。”
“嗯!我哥他就是活該,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欺負你的,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許再什么都瞞著我。”
“好。”
久別重逢的兩個人有著說不完的話,和以前一樣,周杳杳晚上賴在嚴景意家不走了,周岸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不由的嘆息,幸好,小姑娘友誼的小船沒有被他打翻,他站在二樓的窗前往東北方向望去,那個很久沒有亮過燈的房間,又重新有了人氣,隔著幾百米好像都能聽到熟悉的笑聲。
周杳杳睡著后,嚴景意躺在床上眼里還分外清明,沒有睡意。周杳杳剛才的一番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八歲那年遇到的“周岸”不是周岸,那會是誰?可是睜開眼或是閉上眼,怎么都看不清那個男孩子的臉,明明,那么近。
(十八年前)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哭?”
方畫嗚咽嗚咽的哭聲戛然而止,兩只胖乎乎的手下意識捂住手里的東西,生怕被人搶了去。眼珠粘在睫毛上,隨著眼睛一眨一眨的,在不是那么明亮的燈光下像模糊的星,一閃一閃的,不是很耀眼,卻很好看。
“這小孩兒不會說話?”宋晏心里想。要不是爺爺非要帶著他來,他才不想參加什么方老太太的六十大壽。好不容易找了個宋啟年沒注意的空檔溜出來透透氣,沒想到這個靠湖邊的小角落還有人比他先占領了。聽上去是爭吵聲,走近一看是個小聲抽泣的小女孩兒,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他平時最討厭小屁孩兒了,愛哭還煩人。但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眼前這個看上去受了委屈的小胖妞還挺可愛的,淚痕掛在臉上沒來得及干,大概以為這里黑他看不清楚,一雙眼睛一個勁望他身上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為了方便她看他,宋晏干脆再往前站一點,然后蹲下。
“你是誰家的孩子?”
還是不說話,沒停歇多久的哭聲又開始了,宋晏有些頭疼,他好像從來沒哄過孩子。
“你別哭啦,哭的我頭都疼了,在哭我把你扔河里去。”
他平時都是這么嚇唬他小外甥的,天底下的孩子應該差不多吧,果然他這話一出,方畫立馬止了聲,只剩下淺淺的抽噎。
這時候宋晏注意到小哭包一直在看手里的東西,由于小哭包防御的很好,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看到有點閃閃發亮。
“能給我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嗎?”
方畫不說話,宋晏覺得自己快瘋了,不他肯定是已經瘋了不然怎么會在這說這么多沒用的話,還管這個小哭包。
對,自己一定是瘋了,宋晏起身就要走,爺不管了,誰愛哭誰哭吧。
“嗚嗚嗚……”
一只圓潤的小手抓住了宋晏的褲腳,是方畫。
宋晏本來只要腳上稍稍用點力就能擺脫那只手的束縛,可是他回頭看到那張肥嘟嘟的臉,不自覺就心軟了,他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哎!他長嘆了口氣,算了,不和小朋友一般計較。
“給你看。”
方畫顫顫巍巍地用雙手捧著手里的東西,遞到宋晏面前。
“原來你會說話呀!”
方畫點點頭。
她手里是個鑲鉆的發夾,是那種劣質的水鉆,發夾像是被重物碾壓過,有些變形,應該是不能戴了。
“你就因為這個哭?”
方畫還是點頭,看來這孩子不怎么愛說話,宋晏還是第一次見到比自己還話少的人。
一個發夾而已,會來給方老祝壽的人家,不至于會因為這么個小玩意兒哭這么久吧,小哭包有可能是方家傭人的孩子。
“這樣,你答應我別哭了,我就幫你把這個發夾修好,行不行?”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小哭包眼睛一下就亮起來,臉也不垮著了,但這種表情只維持了幾秒,轉而是小心翼翼地再三確認宋晏說的是不是真話,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孩兒看東西好像很吃力。
“我從來不騙人。”
得到準確的答復后,小臉終于笑了,眼睛瞇成小月牙。
“謝謝叔叔!”
宋晏更正道:“是哥哥。”
方畫乖乖喊:“哥哥!”
果然是小孩子,也太好哄了。
“畫畫!你怎么又躲在這兒!”突然一道急切而尖利的聲音傳來,宋晏隨之往后退了一步,剛好被石柱子掩住,來人看不到他。
“劉媽。”方畫說著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剛剛還在的大哥哥突然不見了,不在了也好。
“奶奶找你老半天了,趕緊跟我過去。”劉香水摸摸她的頭,拉起她的小手要帶她走。
“我不想去,劉媽。”
方畫腳沒動,低著頭,宋晏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聽她的語氣應該又是要哭了。
叫劉媽的女人蹲下來,目光和方畫在一條水平線上,耐心地哄她:“我們就去奶奶那里好不好,奶奶在沒人敢欺負畫畫的,不然奶奶會不高興的,畫畫肯定不想看到奶奶不高興對不對?”
一聽到奶奶會不高興,方畫立馬搖頭,眉頭都皺起來了,方家唯一對她好的就是奶奶了,她不想她老人家不開心,可是自己又不想過去當方棋書的背景,加上方棋書剛剛還踩壞了她的法夾,真是進退兩難,似是思慮了一番后,才勉勉強強說:“那好吧,我們走吧劉媽。”
“誒,好。下次可別總一個人待在河邊了,你忘了之前掉河里了?”
“知道了劉媽。”
這事說起來劉香水就覺得后怕,要不是她發現的早小丫頭可能就沒命了,可也因為救治不及時,方畫的眼睛受傷,視力比正常人弱。劉香水緊了緊牽在手里的小手,這么惹人疼的孩子,生在方家可惜了。
一大一小走遠后,宋晏從石柱后面出來,小哭包原來是外面說的方家那個不大聰明的小孫女。
方家是湘城的大戶,郭惠六十大壽,來參加壽宴的人不少,方向和梅虹夫婦正忙著接受大家對大女兒方棋書的吹捧,完全忘了還有個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