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續(xù)編兼漢清文指要
- 陳曉 (日)竹越孝
- 1746字
- 2019-12-27 16:56:10
導讀
陳曉[日]竹越孝
《續(xù)編兼漢清文指要》,滿文名Sirame nikan hergen-i kamqibuha manju gisun-i oyonggo jorin bithe,作者不詳,共兩卷。根據(jù)“續(xù)編”二字可知,此二卷爲《清文指要》的後續(xù)部分,無單獨的序文(以下簡稱《續(xù)清文指要》)。
與《清文指要》相同,《續(xù)清文指要》亦是根據(jù)乾隆年間的滿語教材《一百條》(1750)編纂而成。其上卷25條,下卷亦25條,體裁爲對話體或獨白體。這50條對應《一百條》的其中50條,與《清文指要》的50條合起來共100條。關於《一百條》和《清文指要》內(nèi)容編排方面的對應關係,可參見太田辰夫(1951)[4],浦廉一、伊東隆夫(1957)[5]以及竹越孝(2017)[6]。
《清文指要》的現(xiàn)存版本主要有:
乾隆五十四年(1789)雙峰閣刻本,前半部分爲《清文指要》。
嘉慶十四年(1809)三槐堂重刻本,前半部分爲《清文指要》。
嘉慶十四年(1809)大酉堂重刻本,前半部分爲《清文指要》。
此三種版本大同小異,僅有細微的差異。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法國國立圖書館(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的《清文指要》是點校者之一的竹越孝新近發(fā)現(xiàn)的版本,其刊行年代不詳,但有可能是最早的版本之一。理由有二:首先,全書字跡清晰,且滿文方面幾乎沒有錯誤;第二,全書衹有《清文指要》50條,而沒有《續(xù)清文指要》,因此很可能是衹有50條的版本先行刊刻發(fā)行,後又編纂了《續(xù)清文指要》,與前者合爲全本。
根據(jù)竹越孝(2017)的研究,《清文指要》將有關滿語學習的內(nèi)容集中在前50條,尤其在卷首部分連續(xù)幾條都在強調(diào)學習滿語的重要性,而《續(xù)清文指要》沒有關於滿語學習的內(nèi)容。不過,這并不能表示後者不重視滿語學習,因爲《續(xù)清文指要》是與《清文指要》緊密相連的,且現(xiàn)在所見的絶大部分版本都是《清文指要》與《續(xù)清文指要》同函刊行。最初的序文也提到:
清語者,乃滿洲人之根本,任憑是誰不會使不得……我在裏頭走的空兒將老輩傳説,并我學記的,一句一句的集湊著,共集百條,教我族中子弟,以書名曰《清文指要》……(序1a2-3a5)
其中提到的“共集百條”是包括《續(xù)清文指要》的,因此其宗旨與《清文指要》相同,都是鼓勵滿人更好地學習滿語。
全書滿語對譯的漢語部分多使用北京話,且爲日常口語,例如下面兩段對話和獨白〔畫綫部分爲北京話詞彙,判斷標準參見太田辰夫(1964)[7],(1969)[8];陳曉(2015)[9]〕:
咱們沒見面能有幾個月,怎麼這們快,鬍子白了有了老模樣了,阿哥你別怪我的嘴直,風聞説,你如今頑起錢來……(上2a3-6)
這全是人編造的沒影兒的話。(上2a7-2b1)
昨日晚上,我就要睡覺來著,因爲親戚們?nèi)谶@裏的上頭,我怎麼説撂了睡覺去呢,因爲那樣雖然勉強著又勉強,打著精神坐著,眼睛不由的媽搭下來……(下15b3-7)
這兩段內(nèi)容的口語性很強,且其中的第一人稱複數(shù)包括式“咱們”、禁止副詞“別”、“這們”(即“這麼”)、沒影兒(表“無根據(jù)”)、句末助詞“來著”、撂(表“留下”,亦有“放置不管”之義)、媽搭(表眼皮向下垂的動作),都是當時北京話或北方官話的典型特徵。另外,其他的北京話詞彙和語法現(xiàn)象包括:程度副詞“狠”、呢(提醒對方注意)、多咱(表“什麼時候”)、搭拉(表“下垂”)、壓派(表示用強制的手段排解糾紛)、老家兒(表“父母”)、道惱(向遭遇不幸或不快事情的人進行問候安慰)、膊洛蓋兒(表“膝蓋”)等。尤其是提醒對方注意的“呢”是清代北京話的典型特點,用例甚多。
《清文指要》(包括《續(xù)清文指要》)系列教科書影響深遠、它原本從幾乎單一爲滿語的《一百條》(1750)發(fā)展而來,加上漢語以後形成滿漢合璧本。後又發(fā)展爲蒙漢合璧本《初學指南》(1794)、滿蒙漢合璧本《三合語録》(1830),後又演變爲漢語教科書《問答篇》和《語言自邇集·談論篇百章》(1867),經(jīng)歷了一個從滿語教材到蒙語教材、再到漢語教材的過程,其編排形式從幾乎單一的滿文到滿漢合璧,又到蒙漢合璧,再到滿蒙漢合璧,最後變爲衹有漢語的單一形式〔可參見竹越孝(2015)[10]〕。
因此,研究對比《清文指要》系列教科書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對滿語史、漢語史還是對早期北京話的研究,都有很大的積極作用。并且,在時間的長度與資料的豐富性上,《清文指要》(包括《續(xù)清文指要》)等一大批清代滿漢合璧文獻是清代漢語研究最具價值的資料之一。
本次點校依據(jù)的底本爲北京大學圖書館藏嘉慶十四年(1809)重刻三槐堂本《續(xù)編兼漢清文指要》。對於不同版本的異文均在注釋中體現(xiàn),參校本爲上文所提到的“雙峰閣本”及“大酉堂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