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中華文化通識作者名: 姜義華 朱子彥本章字數: 6956字更新時間: 2019-11-29 17:09:14
第十三章 中華之人,文化身份
第一節 一般大勢
蒙古族建立的元朝結束了宋遼夏金長期對峙的局面,在中華大地上再建了一個統一的多民族的王朝。由于長期的征伐戰爭,在其疆域版圖擴大的同時,也帶來了各民族的不斷遷徙與流動,造成了各民族雜居的格局。所以,雖然元統治者將人分四等,實行民族壓迫、歧視政策,但各民族雜居的客觀現實,卻極有利于各民族間的交流與融合。這正是朱元璋在1368年建立明王朝后雖強令推行留居中原的少數民族的漢化政策,卻沒有遇到抵抗的原因之一。在對待周邊的少數民族政策方面,明采取了與元相反的政策:在對待蒙古后裔問題上,只要他們不進攻,則采取與他們和睦相處的政策;對待西南少數民族則取改土歸流政策(但不徹底,直到清朝時才徹底實施);對東北的女真族,讓其在原地按原有方式生活,與其友好往來,并冊封各部落的首領為明地方官員,讓他們為大明守邊。1644年滿族建立的清王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二個由少數民族建立的統一王朝,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封建王朝。但作為統治者的滿族貴族,所采取的民族政策與蒙古族統治者有很大的不同,放棄了民族歧視和壓迫,奉行各民族共生、共存、共同發展的新政策;政治上處于優勢的滿族還虛心學習漢族相對先進的文化和生活習俗,并取得了較高的造詣。滿族不僅接受儒家文化,而且以之為首的各少數民族都為我們這個多民族國家版圖的奠定貢獻了自己的熱情、智慧乃至生命。
第二節 中華訴求
由于蒙古族建立的元朝的長期征戰、遷徙及實行民族歧視和壓迫的政策,使終元一朝各族人民的反抗不斷和元末的大起義因此便帶有鮮明的民族斗爭色彩。在眾多的義軍中朱元璋所領導的一支之所以能脫穎而出,最終擊敗元統治者,與他提出的帶有民族情緒的“驅逐胡虜、恢復中華”這一極富煽動性的口號有密切的關系。1368年(洪武元年),朱元璋下詔,指責蒙古族統治中國,是“以胡俗變易中國之制”。1369年,他又下詔“復衣冠如唐制”,強迫留居中原的以蒙古族為主的少數民族一切依漢俗,禁止他們穿胡服、說胡語、習胡俗、用胡姓(《明太祖實錄》卷二六、卷三〇)。但是,他也特別強調指出:蒙古人、色目人雖然不是“華夏”人,但只要他們能知禮儀并愿意做大明王朝的臣民,就會把他們當作“中華之人”一樣對待。正是這種看似專制、不平等,而實際上相當寬容、頗具海納百川氣魄的民族政策,使已在中原地區與漢族雜居很久,早已深受漢文化影響的蒙古、色目等少數民族自然地接受了明王朝改穿漢服、改易姓氏的政策,而不覺得與漢人有什么不同。他們不僅可以經商,與漢人通婚,而且還可以學習儒家文化,參加科舉考試,進入仕途。元明之際大量少數民族漢化的情況,在明清之際顧炎武的《日知錄》中也有記載:“華宗上姓與氈裘之種相亂,惜乎當日之君子徒誦‘用夏變夷’之言,而無類族辨物之道”;“今代山東氏族其出于金、元之裔者多矣”。大量少數民族融入漢族,無疑使漢民族的軀體中增加了新鮮的“異族”血液,真正體現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民族特色。
既強調蒙古人、色目人的漢化問題,又正視現實的中國是一個由不同民族組成的實體,所以明王朝非常注意對少數民族的安撫工作,特別是加強了對邊疆地區的少數民族的管理工作。這在客觀上密切了各少數民族地區與中原王朝的關系,加速了少數民族地區經濟、文化的發展。
明政府與北邊蒙古族的關系比較復雜。不僅蒙古族內部各部落間經常發生戰爭,他們也經常侵犯明王朝的邊境,導致雙方頻繁的沖突。1449年也先率韃靼、瓦剌部南犯,明軍大敗,英宗被俘,這就是“土木堡之變”(在今河北懷來境內)。此后雙方的關系一直很緊張,以后還發生了土默特領主俺答汗率兵直逼北京、大肆擄掠之后又退兵西歸的事件,史稱“庚戌之變”(古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卷五九《庚戌之變》)。直到隆慶年間,由于明軍事力量的加強及主動與土默特領主妥協,雙方的關系才趨向于緩和。當時,明王朝對韃靼首領進行封賜,俺答汗被封為順義王,其他各級首領也同受封爵。此后,韃靼與明之間沒有發生大的沖突。俺答汗是韃靼的精神領袖,他對改善與明的關系貢獻最大。他的妻子三娘子仰慕中原文化,貢市一直由她主持,在俺答汗去世后,她堅持與明朝通好的政策,聽從明政府的建議,相繼與繼任的兩代順義王合婚,以鞏固民族間的友好關系。為表彰她的功績,明政府封她為忠順夫人。在明與韃靼友好相處的日子里,雙方通過朝貢、馬市等形式進行經濟、文化的交流。在漢族的幫助下,俺達汗時還在今天的呼和浩特建筑城池,使呼和浩特地區成為蒙古族手工業、商業的中心。除官方的交流外,雙方民間的交流、融合從沒有因戰爭而中斷過,由于戰爭的掠奪行為及大量戰俘被帶往蒙古地區,中原地區先進的文化及生產技術傳播到了蒙古地區,在客觀上促進了蒙古地區文化、經濟水平的提高。
在西南地區,明政府建立后,即派遣使臣到西藏,命各部酋長推舉官員到京。1373年,攝帝師喃加巴藏卜到京,朱元璋封他為“熾盛佛寶國師”,同時任命一批地方官員。此后,明政府又通過冊封各個教派宗教領袖的方式密切了雙方的關系。這些地方官員和宗教領袖要定期向政府朝貢,而且朝貢(喇嘛、官商)的人數不斷增加。除教派和官方的文化交流外,明政府還考慮到“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則困以病”(《明史·食貨志四·茶法》),故而在與藏族毗鄰地區設多處交易地點,以便雙方進行茶馬貿易。由于西藏地處偏遠,貿易和宗教往來就成為明政府同西藏地區溝通、聯系的主要方式。
對居住在東北地區的女真(滿族)族,明朝也設定機構進行管理,從永樂年間至正統年間,設置了有名的“建州三衛”,任命當地部族首領為長官。對居住在黑龍江下游奴兒干地區的元代遺民,明政府也敞開胸懷予以接納。永樂九年,明成祖應奴兒干地方首領的請求,派遣內官亦失哈等率領軍隊、官員在當地開設奴兒干都司(在今天黑龍江口附近的特林),下屬相當數量的衛所,衛所官吏有漢族、滿族及其他少數民族,接受明政府的管理和調遣。明政府還先后兩次在奴兒干地區建永寧寺,并兩次立碑(《敕修永寧寺記》《重建永寧寺記》),記述了奴兒干都司的創建過程及相關情況。
在西南地區相對落后的苗、瑤、壯、彝等少數民族地區,則根據各少數民族地區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同水平,采取不同的管理方式:在相對進步的地區取流官制,由中央政府派出官員擔任當地的各級官吏,以代替原來的土司,這種改派官員的管理方式稱“改土歸流”;在比較落后的地區,仍保留元朝土司制度,任命當地頭人為官,土司官職世襲;在某些地區則是“土流兼治”。
這些因俗而治的管理方式,表明明政府認同了中國是多民族共存實體的客觀現實。
明王朝強調“中華之人”,強調重點是文化傳統,它提出“中華”這個高于漢、蒙等具體民族的概念,在中華民族的發展史上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第三節 五族共和
清王朝的統治者是起于白山黑水之間的滿族。1644年,他們以一個相對落后的少數民族身份入主中原、建立對全國的統治后,不僅確立了“因俗而治”的民族統治政策,而且,以自己的文治武功使“因俗而治”的民族政策得以實施。他們平息多起少數民族貴族分裂祖國的叛亂行為,抗擊外國勢力的入侵,維護了國家的統一,奠定了中國近現代版圖的基礎。承德避暑山莊及其周圍的外八廟內,有很多記載征戰成果的碑文,這些碑文為我們講述了以滿族為首的八旗軍隊為捍衛國家統一而戎馬倥傯的歷史。在清代,滿族人“生則記檔,壯則當兵”,“當兵是每個人丁義不容辭的義務……長年的出兵打仗,對于旗人來說不僅是沉重的經濟負擔,而且帶來生命財產的重大損失。每一次大的戰役,都給旗人增添一批孤兒寡婦”(王鐘翰主編:《中國民族史》)。《嘯亭雜錄》的作者昭梿說:“八旗士卒,多效死疆場,故丁口稀少。”滿族人民為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完整、統一貢獻了自己的熱血與生命。隨著疆域版圖的擴大、國內民族的增多,清政府不僅確定了“因俗而治”的民族政策,而且還設置了專門管理民族事務的機構——理藩院,其“官制體統”與六部相同(《清圣祖實錄》卷四)。
隨著疆域版圖逐漸擴大,人們的視野、心胸也逐漸開闊,人們思想中狹隘的“夷夏之防”“華夷之辨”的民族觀念在不知不覺中淡化,滿、漢文化的對峙也基本結束,代之而起的則是夷夏不分的天下一家觀念的形成。在《大義覺迷錄》中,雍正皇帝的話就表達了這種思想:“自我朝入主中土,君臨天下,并蒙古極邊諸部落俱歸版圖,是中國之疆土開拓廣遠,乃中國臣民之大幸,何得尚有華夷中外之分?”乾隆時期,在改建承德避暑山莊麗正門時,其門額就是用滿、蒙、漢、回、藏五種文字書寫的,這也是“五族共和”、天下一家思想觀念的體現。而承德避暑山莊周圍外八廟的建立,更顯示了中國境內各民族共生共存、親如一家的觀念。
滿族統治者以自己的文治武功消融了漢族對其敵視情緒。而其“因俗而治”的民族政策,隨著清軍的對外開拓而廣布天下,為各族人民所接受,成功地解決了以少數治多數、以落后治先進的問題,既保證了滿族自身利益,又較好地處理了與漢族及其他少數民族的關系。
由于歷史的、地理的原因,滿族在入關定鼎中原之前,就與蒙古族結成了牢固的聯盟。這種聯盟以政治的、軍事的利益為基礎,而以血緣的婚盟牢固之。在滿族入主中原之后,仍然執行著滿蒙聯盟的政策,雙方的和親更是貫穿始終。
作為統治者的滿族,面對占全國人口絕大多數的漢族,反復強調“滿漢一體”“不分旗漢”的民族政策,并努力學習漢族思想文化,最終使那些激烈反清的知識分子,放棄了反清的念頭。如黃宗羲雖然自己始終不仕清王朝,卻送自己的兒子參加撰寫官修的《明史》,允許門生做清王朝的官員,自己也悟出了“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的道理。清王朝穩固的統治,使他能在安定的社會環境中,寫出《明夷待訪錄》《明儒學案》這樣的巨著,開浙東史學研究的先河。
西南的少數民族地區,由于大量漢族的遷入,落后的土司制度已不能適應社會進步的潮流,反而成為社會發展的阻礙,為此,清政府強力推行徹底的“改土歸流”政策;同時,清政府還在西南地區設立各級各類學校,推行禮儀教化,鼓勵少數民族子弟上學、參加科舉考試,并擴大了在這些地區的錄取份額。對地處偏遠、家境貧寒的學生,提供一定的經濟資助。政府在少數民族地區辦教育,不僅促進了當地文化教育事業的發展,而且也有助于移風易俗。據《清史稿·趙廷臣傳》記載:由于“儒教日興而悍俗漸變”,儒家文化起到了積極的政治同化作用。文化知識的普及,減少了民族糾紛,有利于民族的團結、社會的安定和穩固。

康熙第一次南巡歸途經山東曲阜,親謁孔廟。圖為《康熙南巡圖》。
第四節 歸向傳統
滿族是東北地區一個落后的少數民族,靠武功而平定天下。在奪取天下并鞏固政權的同時,也迅速地改變著自身。他們對漢族的文化及各少數民族的文化,取兼容并蓄的態度和政策,特別是對先進的、居主導地位的漢族文化,更是敞開胸懷接納。還在皇太極時期,就選用漢族的知識分子充當官吏,接受了儒家文化中“自古國家,文武并用,以武功勘禍亂,以文教佐太平”的理念(《清太宗實錄》卷五)。所以,不僅從康熙時起恢復了科舉取士的制度,而且還不斷擴大取士名額,給漢族知識分子開辟了更寬廣的入仕道路。清朝的皇帝非常重視對皇族子弟的教育,不僅要求他們學習漢族的儒家文化,而且還建立了系統的教育體系,所以清代皇子中文人輩出。此外,皇族宗室及貴族子弟也要入相當的學校讀書,這樣,從皇室到一般滿洲貴族子弟都和漢族知識分子一樣讀經書,寫文章。他們的漢化程度很深,不僅出現了康乾這樣的文治武功超凡卓絕的皇帝,而且,有清一代的文學家中,出身滿族者大有人在。由于與漢族的密切接觸,至乾隆時期,許多滿族人的滿文、滿語都荒廢了。
康熙帝鞏固統一、奠定疆域版圖的武功為后人傳誦,而其漢文化素質之高,在中國歷代帝王中也是罕見。他5歲讀書,非常熱愛儒家傳統文化,凡經、史、子、集、詩、書等都用心研讀。他特別尊崇宋明理學,認為:“自漢以來,儒者世出,將圣人經書多般講解,愈解而愈難解矣。至宋時,朱子輩注四書五經,發出一定不易之理,故便于后人。朱子有功于圣人經書者,可謂大矣。”(《康熙政要》卷一六)“朱子之書,駕乎諸家之上。”1684年11月,康熙第一次南巡歸途經山東曲阜,親謁孔廟,行三跪九叩之禮,書“萬世師表”匾額,懸掛在大成殿中;后來又在他親撰的孔廟碑文中寫道:“朕敬法至圣,景仰宮墻,向往之誠,弗釋寤寐。”(《清圣祖實錄》卷一三〇)他親自批點《資治通鑒綱目大全》,并命學者編纂《朱子大全》《理性精義》及《康熙字典》《古今圖書集成》《佩文韻府》《大清會典》等著作,這些著作至今還是我們研究中國古代歷史文化的必備文獻。康熙皇帝對漢文化的認同及潛心向學,化解了一大批漢族士大夫對滿族統治者的敵對情緒,甚至取得了他們的合作。在康熙所倡導、營造的這種濃濃文化氛圍中,中華文化史上涌現出了一批一流的國學大師。
清朝的皇帝中,乾隆的漢文化造詣也相當深厚。乾隆時期,滿漢文化的對峙已基本結束。他9歲開始讀書,14歲開始寫詩詞文章,至20歲時,他編輯刊出了《樂善堂文鈔》。在這期間,他“朝夕從事者,四書五經、性理綱目、大學衍義、古文淵鑒等書”(《樂善堂集定本·序言》)。他重視、熱愛中華傳統文化,重視讀書人,當政后,對看不起儒生的言行給予嚴厲駁斥:“人不讀書……有不可救藥者。……至于‘書氣’二字尤其貴,沉浸醞釀而有書氣,更集又以充之,便是浩然之氣。人無書氣,既為粗俗氣、市井氣,而不可列于士大夫之林矣。”(《乾隆實錄》卷五)出于對中華傳統文化的熱愛,他又下令組織編寫《四庫全書》,所收之書有兩個來源:一是官方的藏書,二是從民間征集而來。乾隆還親自裁定儒家經典要居諸書之首位,并強調:“從來四庫書目,以經史子集為綱目,裒輯分儲,實古今不易之法。”(《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首《圣諭》)《四庫全書》的編撰保存了許多珍貴的文獻資料,在保護和整理中國古代的文化遺產方面,乾隆皇帝功不可沒。他喜愛漢族的儒家文化,所以也如一般知識分子一樣喜歡作詩,曾說:“若三日不吟詩,就若有所失。”在承德避暑山莊的同一座石碑上,竟刻有乾隆的六首御制詩。但是,他的詩很少吟詠“風云月露”,而是“每有關政典之大者,必有詩記事”(《御制詩余集》卷二《惠山園八景》詩注)。以詩記政事,符合他的性格和身份。所以,他的詩史料價值很高。
由于皇帝及皇室的影響,滿族涌現出許多對儒學興趣濃厚的學者。對儒家文化的共同歸依,使一些滿族官員對漢族官員的看法也發生了轉變。最為著名的就是被譽為“清初第一詞人”的滿族人納蘭性德(1655-1685;他的父親是康熙朝核心人物明珠,居相位多年)。納蘭性德,字容若,滿洲正黃旗人,祖先是明代海西女真的葉赫部首領。他22歲時中進士。納蘭性德才思敏捷,多才多藝。19歲時就寫了《淥水亭雜識》,梁啟超讀此書后認為,“使其永年,恐清儒皆須讓此君出一頭地也”(《飲冰室文集》卷七七《〈淥水亭雜識〉跋》)。1678年他24歲時,第一次刊行詞集《飲水詞》。(顧貞觀為其取名,取意于禪家語“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他的經學造詣也相當高。但是,三百多年來人們喜愛他的原因,主要是他的詞有一種特殊的魅力。他一反傳統的詞乃“詩余”的說法,認為“詩亡詞乃盛,比興此焉托”。他用心去寫詞,所以,他的詞才能“純任性靈,一塵不染”,正如王國維所言,是“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人間詞話》)。同時代的師友認為,他的詞集歷代名家詞之優點,有“周柳香柔,辛蘇激亢”的特點,即使“宋諸家不能過也”。當時,他的詞不僅在國內“家家爭唱”,而且還遠播到了朝鮮。朝鮮人對他的詞的評價是:“誰料曉風殘月后,而今重見柳屯田?”他的好友顧貞觀說:“容若詞,一種凄婉處,令人不忍卒讀。人言愁,我始欲愁。”納蘭性德不僅用真情、真心去填詞,而且也珍視與朋友間的友誼,“好賓禮士大夫”,結交了當時一大批著名文人,包括顧貞觀、吳兆騫等。與這些文人交朋友,他從不擺貴族的架子,對他們的言語不恭之處,寬宏大量;還為他們的生計、困難多方奔走,設法解決。江蘇吳江人吳兆騫被稱為“驚才絕艷”的一代奇才,在順治十四年的南闈科場案中受牽連被判遠戍寧古塔。納蘭性德本與吳兆騫不相識,但被其詞所吸引、感動,答應友人顧貞觀的請求幫助營救。康熙二十年,吳兆騫終于回到了北京,在好友為吳兆騫接風洗塵的宴席上,納蘭性德第一次見到了吳兆騫。納蘭性德的義舉深受漢族士大夫的贊譽,被傳為佳話。
納蘭性德的詞傳世至今的約有350首左右,這些詞可以說是他的真情告白。現錄其與愛妻暫離別及其妻去世后的悼亡詞各一首,以示其詞的“凄婉處”與“宋諸家不能過也”的獨特魅力。
——《尋芳草·蕭寺紀夢》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
能為此詞者,漢人有幾個?
滿族在對國家實施管理的這段時期里,不僅自身歸向了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實際上,他們和各族人民一道,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真正繼承者和發展者。
明清統治者開始以共同文化確定國家成員的身份,將文化的認同與國家的認同聯系起來,使中華民族發展的多元一體格局呈現出全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