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慢慢走,欣賞吧
作為一名教師、一名教育問題的研究者,我深知教育的首要功能是發展學生的健全人格,其次才是發展學生的能力,再次才是傳授學生以知識。不幸的是,長期以來我們的學校教育注重傳授知識而忽視發展能力,更忽視發展學生的人格。于是,我看到不少成年人興趣狹窄,缺乏社會責任感,缺乏理想和抱負,缺乏審美能力。
“應試教育”培養出的年輕人能否在眼花繚亂的現實世界中找到方向,在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兩代人精心呵護下成長起來的“獨生子一代”能否獲得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中生存的能力?多年來,這樣的憂慮常??M繞在我的心頭。成功、地位、享受,整個社會宣揚的價值觀就是一夜成名,然后寶馬香車豪門大宅。不要說他們表現得太軟弱或者太反叛,這個世界強加給他們的各種理念和選擇已然超出他們自身的承受能力。只是生命,本來就應該一路前行、一路做減法,扔掉所有不必要的貪欲,最后留下的才是生命的真純。
直到看到這本書稿,我的心情才不禁為之一振。
在陜西法門寺,作者在思考那些曾經的高僧大德為什么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獻給古寺青燈、寒袈素食,他們的選擇是否有價值,他們的人生是否有意義?
在大慈恩寺,作者在追問玄奘、鑒真們的“云游”與今人的“旅游”有什么不同。從這種追問開始,她思考著不同時代、不同追求的人們各自以怎樣的視角觀察著自己所處的大千世界。
在寧夏的石空寺,作者在追憶一位給自己留下深深童年記憶的、來自寧夏的養蜂老人,忽然明白了在那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眼中,為什么放射出動人的神采,忽然明白了那神采為什么曾經打動了童年的自己。
在賀蘭山的巖畫前、在與山谷的風進行對話的同時,作者體悟著藝術的真諦和精髓。
在祁連山麓的“祁連墳”旁,作者低吟著“英雄騎馬呀,騎馬歸故鄉”的曲調,緬懷著那些埋骨邊陲的戰士們,體驗了一種莫名的感動。
在敦煌莫高窟前,作者聽導游講述著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第一任所長常書鴻先生的故事和敦煌研究院現任院長樊錦詩夫婦的故事,這些故事深深地留在了她的記憶中。
在榆林窟,作者聽到那些關于“象牙佛”的神秘傳說,聽到歷代僧人舍命保護佛像的故事。信仰、虔誠、貪婪、血腥、殘暴,所有這些使她陷入困惑之中……
我認為,對于成長中的年輕人來說,重要的不是“正確”、“全面”,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腦子思考,用自己的身體去感覺,說自己的話。終有一天,當他們真正明白自己是誰而不是由別人告訴他們應當是誰,當他們真正明白自己不想要的遠比想要的要多得多的時候,他們才真正成熟,也真正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了自己的生命。
在人人爭言“致富”滿街鼓吹“成功”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為了尋找自己內心的寧靜,為了找到人生的真諦,獨自背起行囊,走向了荒涼的西部。她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或許可以帶給我們一些啟發。
英國殘疾人科學家霍金曾經談到,由于人的基因中的貪婪本性,200年后,很可能地球上不會再有人類?;艚鹗菢O其聰明的人,他的話并非毫無道理。我想,如果我們指望200年后這個星球上還僥幸存在人類,那么,我們只能寄望于包括本書作者在內的這樣一批年輕人。他們知道,在金錢之外,人世間還有其他的價值;在名利之外,人還可以有其他的追求;在成功之外,人生還可以有其他的樂趣。
謝小慶(北京語言大學教育測量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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