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驚嚇,只是不識于我,如今日日都見,有何可怕”說完也不管旁人的話了,自顧自的唱起來: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
此時四人聽公主和王子吵嘴正聽得有趣,突然聽見公主開唱,立即跟上曲子,好兒敲編鐘,吃兒吹塤,懶兒彈琴,做兒擊鼓。
四種樂器都是國主為乾乾公主喜好的音色訂制的。
播厥百谷實函斯活
或來瞻女載筐及莒
其饟伊黍其笠伊糾
其镈斯趙以薅荼蓼
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獲之挃挃積之栗栗
其崇如墉其比如櫛
以開百室百室盈止
婦子寧止殺時犉牡
有捄其角以似以續
續古之人續古之人
唱完以后,連乾乾公主自己都忍不住抬起頭、豎起耳朵,看梁間燕子有無出巢。
燕子倒是未出巢,只是附近的侍衛紛紛出動,前來護駕,說是華木露亭這邊鬧鬼……
國主哈哈大笑,頓覺整個身子清爽不少。
晚宴過后,懶兒便消失了……
豎日,公主起身,好吃做三人服侍公主更衣洗漱,獨獨不見給公主挽發髻的懶兒。
“懶兒呢?”
三人均未答話,公主奇怪地抬起頭,只見好吃做三人面色悲復凝雜,她們的神情中,有失望,有震驚,有難過,有疑惑……
“懶兒呢”公主又問一句,聲音很冷,這是她發怒前的征兆。
做兒為公主系好腰襟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道:公主……懶兒她,她走了……
“她去哪里了,誰準得行?”
好吃二人再也忍不住了,一齊跪在公主膝前,匍匐在公主膝上大哭,哭了好一陣才說原委:懶兒是月國奸細,她將國主重病的消息傳了出去,如今邊關戰事焦灼,月國百萬大軍已奪我國七座城池……
做兒:國主月前疑皇宮之中有奸細,遍查無果,直到昨夜懶兒不食春盤一事被國主發現端倪,一查之下竟真的是她,大理寺逼訊不出與她接頭的人,她又不愿再受刑罰之苦,服毒自盡了……
乾乾公主此時的左手正握一只碧花鳳簪,聞其所言,手一抖,碧簪落地,碧玉撞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叮……叮……發出兩場脆響,簪子碎成兩段。
良久,殿中鴉雀無聲。
好兒先前端來的早茶還放在梨花矮幾上,已漸漸失了熱氣,逐漸變涼,再變涼。
乾乾公主用指尖拂了一下眼角,拂去一顆淚珠,故做輕松地笑道:懶兒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好吃做三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公主,只見公主有些顫抖的起身“她埋在何處,我想去送送她!”
“公主……懶兒是敵國奸細,未有全尸……亦,亦不得入土……”做兒哽咽道。
“我,討厭戰爭……”乾乾公主留下這縹緲恍惚的一句話后,獨自出了殿外,好吃做三人不知公主去了何處,亦不敢追。
昨夜懶兒還在華木露亭與眾人一起彈奏良耜,今日故人不知所去,她的琴聲,昨夜竟是最后一次聽了。
乾乾公主仍然沉浸在失去懶兒的極度悲傷中,絲毫不記得好吃二人還說過,戰事焦灼,七城失守,不過,她總會知道的。
幾日后,國主收到鹿洲急報:姜國皇子衡率兵四十萬余眾要渡絕鹿關,請國主示下。
鹿洲是姜國附近的都城,在恒國最南關,姜國軍師若要援疆,可從濟洲出發,何必多繞一城,國主立即明白了姜國之心,他這哪是援疆,分明是想趁火打劫,趁我邊關大戰,國都虛設,想以援軍之名直入我恒城,險惡,何其險惡。
若是不令其入關,屆時他要強取,以各洲螻蟻兵力,恐要全軍覆沒,若令其入關,不若讓人扼喉,恒城被控,我邊關大軍還有何信心取勝。
姜太衡竟敢如此行事,走得也是險招,若是我邊關大敗,月國下一個取得必是他姜國,若是我軍退敵,要打壓的也必是他姜國,他憑何信心行此險招?
那便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姜國白毛未長的小子欲意何為。
國主回信了,寫得直白,沒有留一分情面:“欲入恒城,可攜兵五千,余下三軍立往邊地支援,否則,掉頭回你的姜國,將脖濯凈,等著恒國兵敗,月國攜我殘兵踏平爾姜,取汝狗頭。”
我就看你敢來不敢來。
立即召中書令魏尚持其豹符調遣仍在渚地等候施令的紅豹軍,怎料,侍官出去半日仍未召回中書令,國主大怒,侍官回話,魏中書確實是病了,小人親眼所見,他勉強起身,也走不出其家,小人遂回來了,望國主息怒。
乾乾公主此時來找國主,欲問懶兒尸身下落,話未出口,卻聽到侍官的話,又聞國主長嘆一聲,顫巍巍的踱步,似是無人可用的境地。
國主疲憊的回頭,看見乾乾立在門外,進退兩難的樣子,此刻,他心中是有怒火的,但他不欲發泄到自己女兒身上,遂擺手讓她回去。
“父皇,不如讓乾乾去做”
國主一驚“你可知我要做的是何事?”
“無論何事,只要女兒能夠辦到,必定不辭”
“這個事很重要,不能出一點差錯,你畢竟……”
“不若讓老臣陪公主去吧”一旁的文公公打斷了國主的話。
國主看了二人兩眼“那就便如此吧”說完似要倒下,他的心疾,近日越來越重。
躺靠在椅子上歇了半響,國主才將豹印交給乾乾公主,乾乾公主擔憂的看了幾眼國主,想著快去快回,父皇身體看起來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