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第二節課前，體育教研室。

“報告！”孫騫敲門，周月跟在他身后，一臉忐忑。

“進！”葉劍鋒坐在辦公桌前，正在準備考核計分表。

孫騫探頭進來轉了一圈，直到看見老葉，這才開門進來。

“鬼鬼祟祟的，有事兒？”對孫騫老葉不必客氣，他是教研室的熟面孔了，經常跟著教籃球的許老師來看新錄的比賽。

“嘿嘿，葉老師，這不一會兒該上課了。我和咱班同學來看看，先幫著把球桿、推桿練習器啥的都拿操場上。”孫騫一臉諂笑，老葉直覺其中必有問題。

往孫騫身后看去，一個白凈清秀的女孩兒臉色有些尷尬又好像有些緊張。

咱班同學？老葉這學期教五個班高爾夫球課。學生認不全沒錯，可這小子在的班里，從來也沒見過眼前這女孩兒。想到剛才考核表上那個從頭到尾空著的一欄，老葉明白了。

這小子，追女朋友追到我這兒來了！老葉氣不打一處來。

“這么積極？以前咋也不見你幫過一回啊？再說這抬東西的體力活，你叫個女同學干啥？”老葉裝糊涂，看這倆怎么演。

孫騫被老葉直接拆穿，撓撓頭，討好地笑笑。

周月眼看葉老師門兒清，干脆走向前，對著老葉就是一個深鞠躬。

“葉老師，您好，我是周月，也是您這堂課的學生。”周月抬頭看老葉沒反應，繼續坦白。

“我開學選了您的課，但是忙著實習就給忘了。。。前兩天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少上了一門課。還是遇到了孫騫我才想起來的。。。”周月低下頭，臉紅慚愧。

“今天有課，我就想著，課前先來給您做個檢討。。。請老師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是故意翹課的！就是平時比較糊涂，實習、面試，事情一多我就忘東忘西。。。”周月可憐兮兮地看著老葉，就怕老葉面色一變，指著門口讓她滾出去。

“嗯，最后一節課你就出現了，是怕我掛了你，影響你畢業吧。”老葉語氣平淡，面無表情。這一點不像平時“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葉老師啊，孫騫有點摸不準了。

周月還想解釋，老葉抬手打斷，“別說了，你的理由聽起來像那么回事，實際經不起推敲。你其他課忘了嗎？沒有吧。單單忘了我的課，為什么？不就是不重視嘛。”

周月無言以對，事實如此。

對于體育，甭管是羽毛球、籃球，還是女孩子喜歡的舞蹈課，她都興致缺缺。

“搞不懂你們女生，寧愿餓著減肥，都不愿意好好學一門運動，這可是終生受益啊。。。你對高爾夫了解么？知道這是多好的一項運動么？跳舞、打籃球，你能搞一輩子？高爾夫就可以，等你老了身子骨不好使了，高爾夫還能一直陪著你。。。”

老葉又開始瘋狂普及高爾夫了，教研室里的老師們都習慣了，互相對對眼色。

高爾夫，拿著一根桿子對著那么小的洞揮來揮去，這能減肥？周月絲毫體會不了這運動的精髓，更不明白它高級在什么地方。

她的運動上限就是陪常河跑步，可那純粹是為愛發電。。。

只是眼下，這話要是講出來讓老葉聽到，估計得七竅生煙。周月又開始使用對付她老爸的那招。眼神認真，表情誠懇，看起來很專注，其實耳朵已經自動屏蔽，心思早在別的地方了。

老葉看這女孩兩只大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看來是都聽進去了。

孫騫那小子倒了杯茶遞到老葉眼前，老葉瞪他一眼接過，不欲再為難這姑娘。

“行了，你倆把器材拿到操場，你可以參加今天考試。不過，話說到前頭，我不會單獨教你，考試過不過關看你自己了。”老葉放行了。

兩人推著器材走向操場。

“怎么辦，我完全不會打啊？”新難題出現。

“沒事兒，我一會跟老葉說讓你最后一個考，咱倆抓緊時間練練。”周月看孫騫如此樂觀，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大姐，你推桿的姿勢不對！看見沒，雙肩還有雙臂，短推幅度不能太大！”孫騫鼻孔冒火，頭頂生煙，耐心很快告罄。

周大小姐，看著也是身材勻稱、長相不俗，四肢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不協調！終于體會到了剛才那個眼神的深意。

兩人躲在操場沒人的角落一次次練，周月一揮桿就渾然忘了姿勢，怎么都糾正不過來。

孫騫放棄了。本來么，基礎課用這么個練習器，進洞并不難，考核的關鍵是姿勢，姿勢對了就能及格。

孫騫突然一樂，“哈，周大小姐，我給你想了個辦法！”

老葉在下課五分鐘前走到他們面前，“怎么樣，可以開始了吧。”

“老師，我先來。”孫騫動作帥氣標準，幾次揮桿都引得老葉點頭，沒懸念，九十五分。

輪到周月了。孫騫把自己剛用的推桿練習器并排擺放在周月的器材旁邊，兩人站成一排。

他做一個姿勢，周月跟著照做，慢動作回放一樣，到了發力一刻，孫騫扭頭說“一，二，三”

一推，進球了！就這么著，把考試給過了。老葉無語了。恨恨地打了個及格分。

“你倆，去，把體育室門口放的那幾根球桿送我車上去！”老葉必須使喚他們一下，才能平息自己的無名之火。

“沒問題，老師，我開車送您回家都行！”孫騫牢牢接住老葉掃來的眼刀，笑得開懷。

走到老葉車前，車門打開，一個中年西裝男子迎了上來。

“你們是老葉學生吧？放后備箱就行。”周月趁他們放球桿的空擋，仔細打量了一下那人。

全身上下看不出品牌，但就是覺得低調中含有奢華。身材結實挺拔，年齡也看不出，至少面相比老葉年輕。態度很溫和，沒有長者或是上位者慣常的語氣，笑容一點也不油滑，不像生意人那種場面笑，周月猜不透這人的身份。

“你們葉老師呢？”

“馬上就來了吧，他剛回教研室放東西。”孫騫也不知怎么稱呼對方，看他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老葉拿這么多桿是不是俱樂部里有活動啊？”孫騫試探著問。

“你跟老葉很熟啊？知道他在俱樂部里帶人？”那人淡笑著，從口袋里拿出一支煙，詢問地看向周月。

周月擺擺手，示意無妨。

對方點頭，瀟灑地打開一只銀色火機，另一只手擋著風深深吸了一口。周月無意識地看向他的嘴唇，下巴，再到他的雙眼，對方淡笑著也看向她。

周月有點尷尬地笑笑。那人就轉向孫騫，說他是老葉的學生，一會去俱樂部練球。

老葉匆匆趕到，拍了拍那人肩膀，兩人似乎不止老師學生的關系那么簡單，看樣子非常熟了。

“老師，要不我開車送你們過去？”孫騫還記著這事。

“好好上你的課吧，我們倆人，用得著再找個司機？”老葉擺擺手不理孫騫，轉身對周月說：“姑娘，這次勉強給你個及格，是不想耽誤你畢業，明白不？忙著工作，工作找哪兒了？”

周月回答說普瑞，那人本來低著頭抽煙，這時抬頭看看周月，“行了，老葉，人女孩兒工作找得不錯，你別為難了。頂多上班了發工資請你葉老師吃頓飯感謝一下。”

最后一句是對著周月說的。周月點點頭，沒再出聲。后來，她知道了，這個人叫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