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這冊子想是造不了假。”大長公主淡淡出聲，“打開吧。”

安宜華向婢子微微頷首，拿過冊子仔細翻找。不過一會兒便見她的目光停駐在其中一頁，抬頭依舊面無表情，雙手奉上久久方道：“啟稟大長公主已是找到。”

婆子拿過冊子大致掃了一眼，見上面記錄甚為詳細。而看到后綴的所屬者時，臉色才很快一變。

“怎么樣？答案作何？”大長公主一臉風輕云淡道，恍若只是關注一場游戲的感覺。

婆子微微抬了抬眼皮，聲音依舊很冷，“老奴對照了所有信息，是謝三姑娘之物。”又將冊子奉上。

寧安郡主接過把東西遞給大長公主。大長公主笑了笑，看向上面的記錄，的確如同婆子所言那般無差。輕輕一個嘆息，目光移到謝卓然的身上，笑意愈發濃厚，只是說出的話卻是字字珠璣，“當真是坐實了嫡出盜了嫡出的東西。本宮看這出戲興趣也更濃厚了。寧安，你說呢？”

“既是家事，自應由謝家人處理。母親不必如此。”

謝老太很恭敬很安靜地站在大長公主的身后。臉色從最開始的陰沉變成了如今的惶恐，也是實在有趣。她心中自知一切已成定局，自家的姑娘算是徹底毀了。若是沒有錦瑟閣中的閣主插手，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但那位發了話，質疑是不可能了，就算可能也是多余。沒有人愿意和錦瑟閣撕破臉，也得罪不起這個龐然大物。

而在聽到寧安郡主說道“家事”二字，心頭一跳。

大長公主側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謝老太“嗯”了一聲，又隨口問道：“謝老夫人可知道此事?還是說曉得后就選擇性的遺忘？”

“并不曉得。只是臣婦的確是送與孫女了一枚玉扣子，不知怎就同嫦丫頭的混在了一起。想是下頭的人作怪，離間主子。”謝老太思忖片刻緩緩道來，“不瞞大長公主，前些時候有丫頭不滿老身教訓了她幾句，便做出了些膈應主子的事。當時確是將那丫頭杖斃了，但不知道她換下的竟然還有玉扣子。”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就劇情大反轉。眾人眼中興致不說滿滿，也是有個八九分。

替罪羊。

謝老太嘆了口氣，心想將此事先遮掩了去。也不怕這些人去查——謝府中確是幾日前杖斃了個丫頭，且同這事有關，此事毋庸置疑。有時候真真假假混亂在一起更得人贊同，而死人身上堆積再多的事也無所謂。

謝老太定了定神，“此事還是老身管教不嚴，才鬧出了笑話。”

“其實，謝老夫人不說本宮也曉得。只是究竟是你家姑娘的錯還是下頭人的陰謀都只有你曉得，同樣本宮都無什么興趣。”大長公主微微一停頓，“惜妃如今在宮里深得皇上喜歡，作為娘家的你們也應該是——好自為之。”

謝卓然清楚，這位大長公主從始至終的目的并不是玉扣子究竟是誰的這個答案。說到底同其他人目的都一樣，無非是打壓罷了。但這老女人又多了一個目的：便是借著打壓讓謝家順理成章地成為她手中棋子。

很顯然她做這所有的一切，理由都很充分。

“是，老身明白。”謝老太回答道。

完了......

謝老太腦海中便只有這兩字。

等眾人恭敬地離開大長公主府，只剩下寧安郡主等人后，一直周旋在世家公子間的沈歙走到大長公主身邊，先是禮節性地作輯，得允“免”后，才輕聲道：“謝家會甘心？”

“是啊，究竟會不會甘心本宮也想知道。”大長公主喃喃道。

又打量著自己名義且血緣上的外孫。按道理而言她這樣性情涼薄之人很少對誰有過多的關注。卻不想偏偏對這小輩有興趣。她瞥了一眼兄妹二人，還是覺得這小子更得自己目光。

“聽聞謝家大公子早年同鄉野之人離開京城，不得十五年不可回家。人啊，不知有多少個十五年。”幾人行至亭中坐下，大長公主神色慵懶，“棋子而言給與一些甜棗約莫就足夠了。”

身邊的寧安郡主和沈姝根本插不上話，只好不做聲地聽著祖孫二人的對話。寧安郡主這人的脾性正如她的封號“寧安”二字，也一直秉承著“知足常樂”的人生理念。而沈姝被沈家的人護得太好了，好到除了本身眉目間的桀驁外，竟還有純真。

按照大長公主的想法，其實就是蠢的。不過用來拉攏棋子也是正好。

“姝丫頭如今年十六了吧。”大長公主一手襯著太陽穴，閉眼沉聲道。

寧安郡主不明所以地頷首。

“是個大姑娘了。”

“母親，恕女兒無禮。女兒就這么一個姑娘，我就念著她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至于她的婚嫁——作為沈國公家的小姐也不必犧牲她的婚事啊！”寧安郡主臉色大變，琢磨到大長公主的話，明了她潛在的意思，匆忙跪下悲愴說道。

沈姝見母親忽然的反應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上寧安郡主的手臂想著將其扶起來。哪兒想，自己母親讓自己也一同跪在地。

大長公主唇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母女二人。直起身又將目光飄到身邊不為所動的沈歙身上，“你的意思呢？謝家如何辦？”

沈歙平淡一笑，依舊溫潤如玉。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來形容他也是不為過。又是平淡地開口：“謝家大公子際遇得天獨厚，所出之人乃人中龍鳳。”

聲音不曾有過一絲波動。

大長公主很滿意地略微一笑，瞥了一眼見寧安郡主除了惶恐之外還多了一抹狼狽。而沈姝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議地同她對視。還想著反駁些，但被寧安郡主狠狠拉住。沈歙的話讓寧安郡主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沒了。這樣獨特的感覺實屬不錯，心中漸漸浮現更多不可思議地想法。那人說得不錯：將所有視作游戲的變態想法已經是皇家之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不過其中也有不合格的皇家人，就比如自己面前的這個蠢貨。

大長公主不屑地冷哼一聲，好一會兒淡淡道：“謝家，本宮尚未放棄。”

一話就一音定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