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瞧我這記性。”林落為月盞續上一碗湯。“都忘了月盞比那九牛境武者還要強。但熬湯這事也頗費功夫，哪用得著你來做。”

“但是公子不是對月盞的手藝贊不絕口么。”林月盞淺淺一笑，雙手捧著瓷碗優雅地喝著。

“今日公子似乎有所收獲？”

林落知道月盞雖然目盲，但是心如明鏡，想必是回來后自己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喜悅之情讓她有所猜測。

“嗯，這么多年困擾我的頑疾已經徹底去除。”

林落大笑。

“今后我也能夠正式習武了。”

林月盞聽了，立刻放下手中的碗。

她高興地說道：

“沒有了心臟的負擔，以公子的天資定能有所成就的！”

林落自身的秘密，關于“森羅”他諱莫如深，對誰也沒有談及過。

但是對月盞，他還是透露了一些關于心臟的問題。

那顆怪異的種子，和吸取生命的能力。

因為小時候，月盞不止一次在他“心臟病發”時，用自己的生命力為他續命。

那時的林落對心臟里的種子一無所知，以至于每次它都會抽取林落自身的生命力，用于維持它的某種活性。

某次“發病”時不巧被月盞所撞見，無意識間，掌中生長出的枝丫鉆進了月盞的胳膊，瘋狂抽取她的生命力。

但奇怪的是，月盞沒有絲毫害怕，甚至為自己找到了“治療”林落的方法而感到興高采烈。

好在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林落就知道通過吸取牛羊的方法來供養種子。

但是只要一想到月盞年幼時，那張慘白消瘦的小臉，他總會感到愧疚。

“來，多喝點。我胃口小，兩碗差不多了。”

林落將原本就不多的魚湯倒入林月盞的碗里。

“對了，母親大人應該早就回來了吧。”

林月盞推脫不過林落將魚湯讓給自己的動作，只好喜悅地喝著。

“梅姨傍晚就回來了，只是聽她講話的聲音似乎有些疲倦，所以剛入夜就早早睡下了。”

林落點點頭。

“那我明日去看看母親大人。對了，過幾日你的生辰我還邀請了金瑤，平日看你倆的關系挺...”

“少莊主！少莊主！”

他話還未講完，就被門外的聲響打斷。

林落和林月盞對視一眼，接著他起身去開門。

月色和燈籠的光芒下，廣生滿身是汗，看樣子是急忙跑來的。

他喘著粗氣，看了一眼門打開后站著的林落和他身后的林月盞，廣生顯得有些拘謹。

“少莊主，沒有打擾到您吧？”

林落輕笑一聲搖搖頭。

廣生這才松了口氣，旋即他的神色又變得緊張起來，語氣中帶著些惴惴不安。

“小的聽人講少莊主回來了，所以就馬上趕了過來。”

他突然跪了下來。

“都是小的不好！請少莊主責罰！”

林落一怔，有些疑惑地說：

“廣生，發生了何事？你先起來說吧。”

廣生把額頭緊緊貼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

“少莊主！都是廣生的錯！我讓林遠管事提前將那五十多頭黑牛羊送來山莊，結果走漏了風聲，被那千里匪得知了消息。”

廣生連磕幾個響頭，悶響聲撞進了林落的心里。

“林遠管事在內的十三名林家人全部被殺！剩下的一百五十多頭黑牛羊也被匪徒劫走了！”他抬起頭，滿臉是淚。

“廣生壞了少莊主的大事，死不足惜！”

林落沉默著。

站在身后的林月盞出聲詢問：

“可是那被官府通緝的悍匪組織‘千里匪’？”

“月盞小姐，正是他們！據說這幫匪徒在郡里重城東蘭城犯了大案，所以流竄到了高陵城一帶。他們人強馬壯，個個武藝高強，雖然只有二三十人，但是就連高陵城官府也拿他們沒有辦法，束手無策。”

月盞用只有林落能聽見的聲音提議道：

“公子，讓月盞出手吧。雖然這幫歹人只有二三十人，但幾乎都是武者，而且他們的首領任千里據說達到了九牛境圓滿。山莊的武備根本敵不過，更何況他們劫走的那批牛羊對公子還有大用。”

“三日之內月盞就能將他們一個不留的除掉。”

月盞輕輕笑著。

“正好趕回來過生辰，公子的人偶也差不多完成了。”

林落在聽了廣生傳來的消息后，心里沉甸甸的，但他臉上仍然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不必了，這件小事還用不著你出手。”

林落對月盞說罷，轉頭又對廣生說：

“廣生，此事我已知曉，你且先回去歇息。也不必擔心，這事與你無關，我不會怪罪你的。”

廣生望著林落微笑的表情，并不似作假，終于放下了懸著的心。

他又磕了兩個頭，恭敬地道謝了兩聲，接著離去了。

“月盞，夜深了，你也去歇息吧。”

林落轉身。

“明日一早我拜見完母親大人，就會開始著手解決此事。”

林月盞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輕輕應答一聲。

“嗯，那月盞走了，公子也早點睡吧。”

林落點點頭。

待月盞走遠，林落這才關上房門。

他緩步走到案桌前坐下，拿起還未完工的‘月盞’木雕，繼續為它上色。

林落的眼簾低垂著，此刻內心充滿了殺意。

要知道，被殺的十幾位林家人中，領頭的管事林遠和他從小一起長大。

雖然主仆有別，但林遠身為山莊總管林毅的長孫，與他關系還是十分親近的。

再加上收購牛羊這件事，也是他親自安排林遠去做。

林遠為此丟了性命，林落當然怒不可遏。

手里的狼毫筆在墨碟上撇著顏料，卻始終沒有再抬起來。

林落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千里匪...該殺！”

“剩下的那批牛羊也是我目前急需的生命力，少了它們，即使從金通拍賣行收購到了武學也不能再進行推演。那正好，飄零劍法究竟到了怎樣莫測的地步，我真還不太清楚。”

他提起筆，繼續為人偶開始上色。

只是目光稍稍透過窗外，看著星月閃爍的夜空。

“就拿你們來試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