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傳送陣已經布置完畢，在一個仆從按照既定的程序念完了對臨行魔法師的致辭后，接受試煉的魔法師們開始紛紛向好友眷侶告別，接著就不回頭地邁入傳送陣。因為艾克的死黨杰斯被送進了禁閉室，所以他在人群里顯得孤零零的。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沒有什么好牽掛的，艾克安慰自己。

說是進行魔法試煉，其實在魔法學院在經過了多年的發展之后，對于魔法師的考核已經發展的非常完善，魔法試煉的危險程度以及基本降低為零，傳送到的異界基本都是那種安全系數非常高的已探明地區。說是試煉，其實不過是走個程序。

看著同行的見習魔法師穿過流光溢彩的傳送門，艾克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本能似乎想驅使著他逃離這里，逃離試煉。不過他很快就將內心的悸動壓了下去，自嘲似的想，不過是一個程序式的試煉罷了，用得著這么緊張嗎？

想著這些，就輪到了艾克進行傳送，在魔法學院的仆從最后勸告了幾句，不要忘記攜帶必備的生存工具，以及現在后悔就可以離開的話后，艾克便義無反顧地走入了傳送陣。

就在艾克的后腳跟最后沒入傳送陣的時候，異變突生！整個魔法陣開始泛起不穩定的魔法亂流，荷載中心以最高功率全面運轉著，發出嘶嘶嘶的刺耳聲音。傳送門外部的監測魔法陣因為超載而發出哀鳴，陣陣青煙直往上冒。

就近負責傳送陣事宜的兩個魔法學徒因恐懼而臉色發白，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這一次事件之后，無論是誰的失誤，他們兩個一定會被魔法學院開除。

“杰西卡，杰西卡！”黛西臉色蒼白的低聲怒吼，神色里極力抑制著要爆發的憤怒，“這是你做的，對不對，這是你做的！不要否認，你我是這次試煉的負責人，既然不是我加大了傳送陣的功率，那就一定是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就算他之前和我們起了沖突，怎么也罪不至死！”

“因為他對我們有威脅，而且拒絕了我們的善意，所以必須要除掉他。”杰西卡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顯得冷血無情。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竟然還掛著和煦的笑容，一如往常。

“更何況，你沒有見到他的眼神，那種警惕的眼神……他很危險，而且是你不可想象的危險，不可預料的危險。所以必須除掉他，不帶一絲猶豫和仁慈。”說完之后，頓了一頓，她又帶著淺笑輕輕道，

“何況，就算是陷入空間亂流，也并不一定會死，不是嗎？如果運氣極好在空間亂流撕碎他之前降落到具有實體的異界，說不定他就能活下去。再如果時間足夠加上運氣足夠好，沒有被異界的土著當做食物或敵人殺死，能夠征服異界的土著，就能借助異界的資源修筑傳送陣開啟對外擴張。如果好巧不巧得到了我們這個世界坐標，該倒霉的就是我們了。

所以，你現在最好是祈禱他死在了空間亂流里，一了百了！最后可別忘了，之前的挑釁，可都是你挑起的，現在是我在替你解決麻煩！你給我記住了”

黛西的臉色鐵青聽著杰西卡說完最后一句話，雖然有心反駁，可是卻組織不出蒼白的語言，最后悶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

艾克感覺，傳送的過程比想象中痛苦的多，曾經的傳記里都表示傳送的過程只是一瞬，幾乎沒有感覺就會被傳送到異界。輪到他自己的時候，這感覺卻異常的痛苦，每時每刻似乎都有無數銳利打的鋼針刺在他皮膚上，更是時不時有鋒利似刀的亂流切割他的皮膚。

而且無論怎么說，這傳送的時間也太長了吧！哪里是短短的一瞬，現在時間都快要過去五分鐘了！他不由得在心里咒罵那些書寫傳記的作者，一個個都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時他低頭望去，自己身上的以及被四處肆虐的亂流割的皮開肉綻，穿著的衣服也被搞得破破爛爛，破碎的細碎肉沫混合著血水沾滿了衣物。由于在空間通道里失去了重力，因此這些血水肉沫以及衣料碎片都緊緊粘在自己身上。原來這不是穿越空間時引發的幻覺！

處在這種境地，即使是沒有過空間傳送經歷艾克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可是雖然他知道了這些，那些迎面而來的亂流和細碎的空間縫隙卻不會因為他的知道而變得容易躲避。在空間通道里，他甚至沒有辦法移動身體。

老子，怎么會踏馬的死在這里！老子居然要死在這里！老子的精彩人生可才剛剛開始！可是聽著亂流切割自己肌膚發出沙沙的聲音，以及每一下聲音后帶來的鉆心疼痛，艾克就泛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果不是這里沒有重力，他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吧，可惡啊……這樣不過是延遲死亡，根本沒什么分別！

就在艾克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一股流質的物體忽然緩緩包裹了他的全身，將他的身體與亂流隔開。是白靨，它將自己的身體化為流質液體，包裹在艾克身上隔絕了外界的危險。一個小腦袋從艾克胸部的青色液體中緩緩浮出，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

看樣子，空間亂流打在白靨身上也沒讓她好受。可是看到艾克將目光轉過來，她還是露出了一個讓他放心的笑容。

一人一惡靈在空間亂流里交替著承受空間裂隙的打擊，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白靨在默默承受，好幾次，艾克都覺得自己要昏死過去。他好幾次勸白靨說就把他的尸體當做掩體，說不定她就能成功離開亂流，不過后者每當這個時候，都是咬著牙一言不發，幾次之后，艾克也就不再提及這件事了。

痛苦、流血、痛苦、繼續流血，身體已經喪失了感知，意志也變得昏昏沉沉。

時間過去了一天？還是兩天？艾克不記得了，在渾身承受著痛楚的時刻，他根本沒有時間概念。只記得一陣耀眼的白光之后，艾克和白靨一人一靈就從空間通道中跌了出去。

艾克打著滾跌在散發著青草香氣的泥土地上，重新回到了擁有重力的世界，艾克被撕裂的傷口處，鮮血如汩汩的山泉般向外冒，他頓時就眼前一黑。就在要昏過去的瞬間，他用牙齒狠咬了一下舌尖，差點要把整塊舌尖的肉都要咬下來，不過真是因為這樣，他才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劇烈的疼痛伴隨著微甜的血液彌漫在口腔，這讓他的神思有了暫時的緩解。他咬著牙齒，慢慢將身上的衣服撕開，包裹住還在不斷往外冒血的傷口。這個時候，衛生什么的艾克也都顧不上了，第一要務就是止血，至于之后會不會感染之類……那就一切聽天由命，交給自己的身體了。

總算是包扎完畢，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被覆蓋上了一塊塊破破爛爛的布，就像是布滿裂痕的洋娃娃縫縫補補后丑陋樣子。好歹，血總算是止住了，當他終于完成了自身的修補后，一瞬間就暈了過去。

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狀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發現了躺在地上的自己，那東西在經過白靨的允許后，就拖著自己的身體

當艾克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身處在一個類似洞穴的封閉環境里，四周墻壁上掛著照明用的火把。他醒來的第一個反應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當做食物儲存起來了吧。接著他就摸了摸自己的全身，還好，該有的東西一樣沒少，自己的四肢沒有被當做食物吃掉。

他翻身坐起來，突如其來的運動讓背上還未愈合的傷口一下子撕裂，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他馬上想起自己是從空間亂流里逃離出來的，腦海中與白靨的精神聯系似乎無比微弱，應該是在時間亂流里因為身體過于虛弱，自己的精神觸手主動斷開了一切不必要的聯系。

不過，精神聯系已經非常微弱，微弱到只能感知對方存在，連具體的方向都不能辨別。而且，屬于白靨的那一份精神力似乎異常的虛弱，看起來似乎比自己受的傷還要重。

他有些著急在洞穴里呼喚：“白靨，白靨！”

兩聲呼喚之后，離他不遠處的小土堆里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小東西虛弱地喘著氣，咳嗽了一聲，應該是在向艾克示意她還活的好好的，讓他不用擔心。

艾克確認了白靨的安全后，了無牽掛的他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份安定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隨即他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時，馬上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對名為白靨的惡靈的掌控，雖然平日里她顯得人畜無害，但那都是在自己擁有對白靨絕對的精神控制，她根本無法對自己做出傷害。說到底，她還是一只惡靈！

歷史上，也不止有一次的發生魔法師在重傷后，失去對惡靈的掌控，接著憤怒的惡靈就將重傷沒法抵抗的魔法師撕成碎片。

在現在精神聯系已經微不可查的情況下，自己的性命可謂是掌握在白靨一念之間。如果說時機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重新建立精神聯系的時刻，雖然艾克處于虛弱狀態，可是白靨的狀態顯然更不好。等到時間過去白靨恢復一些力量，情況就會變得糟糕……

艾克嘆息一聲，神色變得復雜。虛弱中的白靨感知到有精神觸手在接近，可是卻不像是進攻或是侵略……啪的一聲，那觸手斷開了，同時還帶走了殘存的，讓白靨感到不舒服的外界的精神殘留。

讓他奴役剛剛才從空間亂流里保護了自己的白靨，艾克實在是做不到，他干脆將白靨靈體內自己殘存的精神力全部清掃干凈，這樣，白靨就徹底自由了。

說不上后無來者，自己大概是前無古人的在活著的時候主動解放了惡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