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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轉眼將為他人婦

經歷了這回生死,邢沅對華西營的眷戀又少了幾分。

說實在的,從六歲進入華西部,十年的相處已經讓邢沅把這個地方當成了家。雖然當面對那些表面吹捧實則只是把他們當成取樂之物的貴人富戶們,她真的很反感,尤其是如今又擁有了幾百年后的靈魂。在那些赤裸裸的目光里,她感覺自己不如庭邊那些傲立的樹。而且聽說南京的教坊司要收編一些戲班,一旦成為官奴,那就更是永不得自由了。

而這回落水,讓她又看清了一些人情淡薄。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離開。

誰知正在如此思忖間,機會來了,但這似乎又不是邢沅所希望的機會。

那日傍晚時分,邢沅正在房里翻一本《醒世恒言》,阿玲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她旁邊盯著她笑。邢沅不由推她一把,嗔道:“怎么了,你?”阿玲終于憋不住,說出來:“有人來贖你了。”“贖我?”邢沅一時反應不過來,因為十年下來,她自己都忘了曾經姨夫是把他賣到這里來的。說起來,他們這個戲班與教坊司有些區別,他們這些班中成員與教坊司的那些伶人遭遇有所不同。聽說教坊司的伶人時時都有可能被責罰,那些女伶更是淪為達官貴人的玩物。而華西部現在還是自家經營,雖然也要迎上媚貴,但班主沒那么狠厲,也沒非常的勢利。

邢沅思路婉轉,覺得憑著自己現在的名氣,即便有人來買自己,班主也不一定會答應,所以對于阿玲的話也不以為意,說聲“亂講”,又繼續看自己的書。

阿玲見她不信,急了,忙豆子似倒出來:“剛聽師傅在說,有一位貢公子來給你贖身。說是以前看你演的戲覺得你才藝雙絕,不能忘懷。”阿玲說到這兒,忽然想到了什么,驚呼一聲:“會不會就是救你的那個貢公子?”見邢沅不應,接著又說:”師傅在那念叨錢倒不在意,只擔心兩件事,一個是你走了角色誰演?還有一個是不知道那戶人家怎樣?”

“哎,你自己同不同意啊?”阿玲這個急性子見邢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更急起來。

“沒人來問過我,我同意什么呢?”邢沅悠悠答。阿玲看她如此,無法,也就不再說了。

這事以為就這么一說而已,誰知第二天班主在大家一起吃飯時候提起了。

“陳沅,你可能也聽說了貢公子來贖你的事,他是想帶你回去做妾。你自己什么意思?”班主望著邢沅問。

邢沅對于做妾自然沒興趣,雖然她想離開,但是這絕不是自己的選擇。所以她輕聲答:“徒兒不想。”

班主也不再言。

誰知第二日這貢公子竟又登門來求。而因為有吳家公子作陪,師傅也不好拂了他們的意,皆請進來。

師傅想是要讓邢沅自己做個了斷,叫了邢沅出來,而為了大家不至于尷尬,還叫了叢雪。

邢沅是第一次見貢若甫,卻見他一身寶藍綢衣,臉圓眼大,身材適中,一看便是個養尊處優的主。也怪不得見了難忘后就會生出贖人的念頭。許是也不知道邢沅的冷傲,便會徑自前來。

吳公子班主自然認識,邢沅雖可能在那日謝吳老夫人賞時在廳內見過,卻沒有多少印象,聽班主介紹才了然,卻又自然想起月所一去已一年有余,也不知現在如何,照歷史來看,應該頗順遂吧。

這時吳公子開口介紹貢公子,這一介紹,知是江陰官宦人家公子,其父曾任東陽縣令,后一徑提拔,然其父書生意氣,看不慣官場傾軋,早幾年辭職還鄉。

吳公子言談間亦說起邢沅落水一事,言下之意貢公子英雄救美,本是姻緣天定,希望班主能成全。

班主看看邢沅,見其不語,便說:“謝謝公子抬愛,只是班中少不了陳沅啊。”吳公子忙說:“叢雪姑娘本為紅角,班主何須多慮?”班主正想再說,叢雪在一旁開了腔:“師傅,既然公子與師妹情投意合,您不如成全了吧。”班主只拿眼望邢沅,邢沅知道班主之前的話就是為合自己的意,現在也在征詢自己的意見。本來她想說不,可忽然改了主意,于是選了沉默。吳公子見狀趁熱打鐵:“那就這么說定了,明日過來付錢領人,貢公子也表示一下對師傅那么多年的培養之恩的謝意!”

伶人命賤,雖似不同,然境亦然。

就這樣,陳沅將成為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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