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某個不知名的洞穴。

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一只毛色灰黃的狐貍突然打了一個飽嗝，悠悠地醒了過來。

“咦，我怎么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狐貍坐起身，用爪子撓了撓腦袋。

“這是哪，我不是在小久家嗎？”

狐貍疑惑地自言自語道，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圍。

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半球形空間，四周除了厚實的泥土外什么也沒有。

狐貍愈發奇怪，站起身來拍了拍頭頂上的土。

“這么硬，怎么不塌下來？”說著說著狐貍就打起哈欠來：“啊~，算了，先出去再說。”

狐貍抬手。

“轟！！！”

頭頂上方的泥土瞬間消失，露出了一個光滑整齊的通道。狐貍一躍，身子如箭般拔地而起。

“這么深？”起碼躍起了數千米的狐貍朝著出來的地洞撇了撇嘴，后腿一抬，那個洞瞬間就被填平了。

狐貍哼著歌，愉悅地走在森林里。可是漸漸地它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多樹？”

感覺十分怪異的狐貍跳到一顆較高的樹枝上抬頭眺望。

“？？？”

好一會，狐貍才垂著腦袋默默地從樹枝上跳下來，面色凝重。不過很快的，它又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小小的身子幾個跳躍，消失在了層層密林之中。

昆侖山腳，消狐村。

小橋流水，路邊走著一個身著青色長裙的少女，裙子雖然整潔，但細心的人不難看出其上有幾處不顯眼的補丁，只是旁人若是見了，注意估計不在裙子上，而是少女頭上兩個毛茸茸的白色狐貍耳。

她身后背著一個竹條編制的籮筐，籮筐里放著一個葫蘆，和一些常人叫不出名字的藥草。

少女額頭沁了些集密的細汗，還不等她擦去，就被幾個稚童攔住了去路。

“妖怪！”

“雜種！”

……

他們叫喊著各種難聽的話，更甚者甚至拿起石子來朝少女丟過去。

少女低著頭，想繞過他們繼續往前走，突然驚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藥草散落一地。

回頭看去，原是其中一個稚童拿了塊稍大些的石頭，正好砸中了少女。見少女倒地，那一群人像是取得了什么勝利般歡呼起來。有些人還趁機繼續朝少女丟擲一些土塊。

每個人臉上都的笑容都是那么肆意，全然不覺得自己那么做有什么不對。

直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提著拐杖罵罵咧咧地走來，稚童們才一哄而散。老者拄著拐站到少女跟前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沒有。最終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抱頭蹲著的少女，長嘆一聲離去。

直到確認附近沒人了，少女這才敢輕輕抹掉存在眼底許久的淚珠，站起來將藥草們收拾進竹筐，背起來繼續走。

小河下游離村子不遠處有一個茅草屋，少女走到門口，放下竹筐。動作嫻熟地生火，煮藥。藥成后再往里頭加些甘蔗汁，自己嘗了下味道沒有那么難以下咽后才輕輕地推門進入。

屋子里十分簡陋，就只有一張床鋪和一些陶制的器皿，被褥幾經縫補，滿是補丁。

床上躺著一位婦人，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不過光是面容的輪廓就不難看出，她曾經肯定也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少女端著陶碗走到床頭，輕喚道：“娘，吃藥了。”

婦人睜開眼，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但是當她看見少女衣服上的泥漬和手上的淤青后神色一變。

“小艾，他們又欺負你了？”

“沒有，娘，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少女將婦人扶起，讓婦人靠在立起來的枕頭上面，好慢慢地喂她吃藥。

婦人心知肚明，卻也不說破，只是心疼地撫摸著少女的頭發。

吃完藥，少女扶著婦人再躺下，自己收拾好陶碗關門出去了。

屋外流水潺潺，少女把腳丫子伸進流淌的溪水中，感受著流水的清涼。

可是，少女的低垂的眼眸中卻漸漸地蒙上了一層薄霧。

……

“你怎么了？”

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一只灰灰的狐貍正歪著腦袋看著她。

“啊！”

少女頓時吃驚地跳起來，連忙退開好幾步，指著狐貍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你……你是狐貍？”

“狐貍？”

狐貍做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狐貍是什么？”

“哎呀，你快走，別被其他人看見。”

少女面色急切，不斷地催促狐貍離開。

然而狐貍不為所動，繼續歪著腦袋問道：

“為什么？什么其他人？”

“你別管了，快走吧，他們真的會把你抓起來的……”

少女勸說無果，急得都快哭了。狐貍犟著不聽，非要她說個緣由。最后少女實在拗不過了，就把狐貍帶到屋子門口，讓它跳進竹筐里，再往里頭塞了點茅草把它遮掩住，這才蹲下來跟它說話。

狐貍兩個前爪子扒著竹筐邊，動身子抖掉身上的茅草，好奇地看著少女。

“為什么要這樣子？”

“因為你是狐貍啊，村子里的人只要一發現狐貍，就會馬上抓起來殺掉的。”

“為什么要殺狐貍？”

少女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道：“你從哪里來呀？人妖兩族大戰，你不知道嗎？”

“什么是人？什么是妖？為什么大戰？”

狐貍指了指山上，少女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

“啊？你不會剛修煉成妖吧？那也不應該呀，你爹娘沒有教你嗎？”

“修煉是什么？爹娘又是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少女有些頭疼，不過很快她又試探性地開口道：“你……你沒有爹娘嗎？”

“什么是爹娘呀？”

“就是生你養你的。”

“我不知道是誰生的我，我也不需要人養。”

少女點點頭：“那我比你好一些，我有娘，只是沒見過我爹……他們說我爹是狐貍。”

“……”

“你呢，你一直都在山上嗎？”

“沒有，只是在上面睡了一覺。”

“那你有朋友嗎？”

“朋友？”

“就是能和你一起玩的。”

“那很多啊，媧姐姐，龜叔，小久，還有住在山上的老頭們……你見過他們嗎？”

少女搖搖頭：“沒有，我從來沒有朋友，沒人愿意和我一起玩。”

“為什么？”

“因為我爹是狐貍……”

“狐貍是什么？”

“唔……你應該就是狐貍。”

“那你呢，你是狐貍嗎？”

“不是。”

“那你是什么？”

“不知道……”

二者互問互答了很久，當然狐貍的問題要遠遠多于少女，少女幾乎把她這輩子所有知道的事情全講給它聽了。

最后天色已晚，少女一拍腦門想起來要做飯便匆匆去了，只留下狐貍在竹筐里望天發呆。

“媧姐姐他們不知道哪里去了，為什么說他們是四萬年前的傳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睡了多久？四萬年？”

“一年，四季，十二月，三百六十天，一天有十二時辰，兩萬八千息，我三息吃一個果子，一天就能吃九千多個，一年能吃多少個？四萬年又能吃多少個？”

想著想著，狐貍不禁淚流滿面。

“小久啊，你讓我喝的那是什么玩意兒啊！”

晚飯是很簡單的稀飯湯，上面飄著幾片菜葉而已。少女進屋喂完婦人后才出來吃剩下的，同時還不忘了給狐貍盛了一份。

狐貍一口氣吞下，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隨后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大山果捧著啃。

啃著啃著，狐貍感覺有點怪怪的，抬頭一看，少女正愣愣地盯著它爪子里的果子看。

“你要嗎？”狐貍問道。

少女瞬間回過神來，臉色微紅地說道：“不……不用了，我吃飽了。”

狐貍撇了撇嘴，把剩下的果子一口吞下肚，隨后在少女吃驚的眼神中抖了抖身子，各種形狀怪異的果子從它的身子上滾落下來，堆成了一個小山。

“這……這些果子你從哪弄來的？”

少女看著眼前這估摸百來個叫不出名字的果子，難以置信地問。

“放在我毛里的。”狐貍隨手捧過一個長條狀的果子，邊啃邊說，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毛里？”少女不解，什么毛里能藏這么多果子。

“以前，有幾個老頭，說我……額，皮毛材質不錯，就在我每根毛上各開辟了一個小世界，我就往里搬了些果樹。”

“……”這已經超出了少女的認知范圍，她想不明白什么樣的毛能種果樹，至于什么小世界，更是不在她想要了解的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