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放大，季樂仔細觀察她的臉。這女人的臉上鋪了層色彩偏暗的粉底，黑框眼鏡和厚厚的鏡片掩住了充滿魅力的靈動雙眼，而又厚又長的前劉海把眉毛都擋住了。乍一看，就像一個樸素的勞動婦女。

女人把保潔車靠墻停好，從車上取下吸塵器，插電、打開開關，吸塵器的噪音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她轉身把門反鎖，環顧房間，很快就把視線鎖定在那個存放頭蓋骨的茶幾上了。

她腳步敏捷，快速走到茶幾前，取出抽屜里的頭蓋骨，以及緊身服、頭套和金屬棒，走回保潔車。然后從滿滿的收納袋里取出一大摞收拾下來的茶幾蕾絲蓋巾，把頭骨裹了兩層后放入收納袋，當然還有搭檔的作案工具也一起放了進去，最后再堆上那摞蕾絲蓋巾。

做完這一切，她抬腕看了下時間，這才過去2分鐘。她扭開房門的反鎖鍵，在吸塵器的噪音聲中，甩胳膊、轉手腕、彎腰、踢腿，做起了熱身運動……

她又看了下手表，過去了7、8分鐘。她把耳朵緊貼在房門上，努力排除室內噪音，凝神屏息，探聽室外聲響。這又過去了2、3分鐘，她關上吸塵器，最后看了一眼曾經藏著秘密的地方，打開房門，推著保潔車緩緩離開房間。

頭蓋骨就在保潔車的收納袋里，在空間上與季樂近在咫尺，當然在時間上，還隔著40、50分鐘。季樂緊跟著眼前的女人，看到她推著保潔車，一路來到安全門，用萬能鑰匙打開被鎖的門，連人帶車迅速隱入門后。

樓梯間，空無一人，因為沒有窗戶，光線并不好。那名女子脫掉假發和黑框眼鏡，又用濕紙巾抹去了臉上厚重的妝容，瞬間灰姑娘，變成了白雪公主，這是一張白皙美麗、精致五官的臉。她三兩下把工作服和工作裙脫下來，露出里面一身黑色的絲質連衣裙。這個女人穿著工作服顯示出的惹火身材，瞬間被身上這條直筒弄式的黑裙子抹殺了。

她從手推車的置物籃中，取出一個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入頭蓋骨，還有作案工具。她愛撫著斜挎在身前鼓鼓囊囊的包，仿佛摸著一疊疊的美鈔，美麗的臉龐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

女子捋了捋烏黑微卷的長發，撥拉了一些到臉頰旁，稍稍擋住臉，然后雙手輕輕地按住胯前的帆布包，轉身走向4樓。

她沒有在4樓停步，而是“蹬蹬蹬……”一口氣上了15樓。她體態輕盈，身手矯健，一下子爬了那么多級臺階，也僅是微喘。15樓的安全門被輕聲推開，她放緩腳步，辨別了下方向，徑直往電梯走去。她沒有四處張望，走路的姿態和幅度都很自然。但她心里是緊張的，她知道，現在自己所有動作都在攝像頭的監視下。

很快，她就進了電梯，直接摁了B2層，那是車庫，只要進到自己的車里，就離勝利不遠了。她暗自禱告，別再出什么意外了，想起今天上午那一幕，可真是夠驚險的。

她昨晚就潛入國際會議中心三樓了，一晚上忙了半宿。首先按照同伴提供的二維現場圖，直接到了保潔室，找到同伴事先準備好的明天要用的保潔手推車和保潔員工作服，然后再把搭檔明天要用的工具放進了一個紙箱，壓上雜物，完工后，拿出手機拍照，發消息給搭檔。

做好了準備工作后，她開始逛一個個房間。雖然她的手表上就有二維現場圖，但是實地考察也是重要且必須的。

三樓有大大小小好幾個會議室和會客廳，房型、布局、風格各異，她選了一間距離保潔室最近，有文件柜、又有長沙發的會議室，作為自己當晚的落腳點。

她在沙發上躺下，閉目養神。因為怕有人巡邏，所以沒敢睡。果然，晚上12點和凌晨4點各有一次巡邏，不過都是例行檢查，聽到門把手擰動，她就迅速閃到窗簾后。巡邏者開燈看了一眼，連門都沒進，就走了，完全沒注意窗簾后還藏著一個大活人。

天邊泛起一絲光亮，手表顯示5:02。她重新合上眼睛，攤平身體，盡量讓全身關節和肌肉更放松，因為身體馬上就要被虐了。想到這兒，她無奈地皺了皺眉。就這樣閉著眼睛，恍恍惚惚繼續神游，再一睜眼，天已大亮，一看手表，已經6點多了。

她套上保潔員工作服，躲進文件柜下層。合上柜門，黑漆漆一片，她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她多想像晚上一樣，聽到聲音再躲起來，可是地毯太厚了，掩蓋了腳步聲。況且又不是夜深人靜的半夜，大白天時不時會傳來說話聲，更不容易辨識腳步聲。她沒辦法，只能盡早躲起來。

現在是6點，她的工作估計是在下午1點左右才能開始，也就是說，她要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維持6、7個小時不動，這真是苦不堪言，但是這一切的付出是值得的。她找了個相對好受點的姿勢，開始調息。然后每隔一段時間，開柜門活動一下身體，再繼續龜縮。

時間顯得特別漫長……

早上7點半，外面傳來說話和走動聲，工作人員陸續到位，有的在會場調試設備，有的在安檢口測試儀器，還有的在巡視整個三樓。她更加小心地縮著身體，維持著別扭的身體形狀。

8點多的時候，身體實在是僵硬得難受。她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好像沒人在門口，就推開柜門。這才剛剛探出身體，就聽到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嚇得她立即縮回去。

兩個男人走進房間，一個聲音說：“隊長真是老了，啰啰嗦嗦個沒完，‘要認真檢查，要認真檢查’，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今天特別啊，會有價值連城的國寶展示，你沒看到門口的安檢嗎？查得嚴著呢？都玩高科技‘人臉識別’了。小心總是不會錯的，我們好好檢查。”另一個聲音回答。

“好吧！保證一只蒼蠅都逃不出我的法眼。”

只聽得房間里幾不可聞的走動聲和兩人對話聲，她的心臟“通通通”跳得厲害，仿佛就要從喉嚨里跳出去了。

“你說文件柜里會不會藏著一個大活人？哈哈哈。”說話聲越來越近，最后與她一門之隔。

男人伸出手，打算開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