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處平整一新的地面，李元浩不由地陷入沉默。

按照原身的記憶，這個世界祖師的武力水平應該在中武的層次，套用模板是天龍八部，甚至稍有不如。可經過道姑一通爆發，武力層次一下子暴漲到仙俠，模板變成誅仙，達到了初等仙俠巔峰。

哪怕這可能代表了武力上限，那也很夸張了好不好。

因此看著道姑一步步走來，李元浩都感覺像是頭洪荒巨獸在一步步逼近，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站住！你要干什么？”

正當李元浩快到極限時，鄧婉倩挺身而出抬手將道姑擋下。

道姑臉上淡笑一僵，步伐隨之停了下來。

李元浩臉色有些詭異，你問得這么直不好吧？人家畢竟剛救下我們……

不過到底處事多年，道姑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掛上一副淡笑：“你不用緊張，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你怎么證明啊？”，鄧婉倩質疑地打量她一眼，完全沒給救命恩人面子。

道姑傲然抬頭，若有所指地朝原坑洞方向看了眼：“我的實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李元浩心里一緊，這道姑本可以一擊將斷鼻轟殺，可她偏偏分成了三次，顯然是因為后者更讓人印象深刻。她是在展現實力，同時也是一種無聲的震懾。

鄧婉倩想了想，不甘地放下手：“我承認你說得有理，不過既然你救下我們，想必是有所求，開誠布公地說吧，能辦到我們一定辦，如果辦不了……那么只能說抱歉了。”

此話一出，李元浩頓時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確實，若不是知曉來龍去脈，他恐怕也會懷疑道姑救人的目的，是不是覬覦他們身上的某些東西，畢竟李家才被無故滅門不久，這一番聯想真的沒有絲毫毛病。

隨時克制冷靜，不為外物動搖，這還是自己那個呆萌天真的小侍女嗎？果然，能混成天命之子的人都不簡單。

“放心，不是什么麻煩的事。”，道姑一看鄧婉倩的樣子，便知道她在顧慮什么，“我想收你當我的弟子。”

“我？當你弟子！”

鄧婉倩指著自己，一臉難以置信。

道姑點頭：“沒錯，在你進酒肆時我已察覺到你資質不凡，有資格入我門下。”

“然后呢，你看著我們被打，還差一點讓人給殺死？”，鄧婉倩滿臉懷疑地盯著道姑質問道。

“入門考察是縹緲宗規定，更何況這個世界上資質強的人多了，別以為資質好點就可以為所欲為。”

道姑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提到縹緲宗時，神情滿是驕傲與自信。

似乎是覺得這種說法過于無情，她又補充了句：“當然，要是你們遇到危險，我肯定會出手阻止的。”

對此，李元浩嗤之以鼻。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婆子壞滴很。

不說疤眼，斷鼻那事呢？別告訴我你是真心實意繞過一個十惡不赦的亡命之徒，那你不該當道姑，應該去當尼姑。

佛教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鄧婉倩猶豫不決，看向李元浩希望他能給點建議。后者沉吟數秒后，沉重地點點頭。

對于鄧婉倩要離開，他自然是不舍的。然而他心里很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作為真命天女，鄧婉倩的氣運遠不是他現在能承受的。強行留下的后果，就是氣運反噬下他很快迎來下個災劫。

反過來放她離開，因為距離緣故，屆時她的氣運將很難影響到他這邊，哪怕有反噬也不會太強可以從容應付。

得到李元浩的支持，鄧婉倩權衡一番，最終同意了下來。

道姑見此十分高興，掏出一塊黝黑令牌，從鄧婉倩指尖逼出一滴血放進令牌里，接著閉上眼睛心神浸入其中。

李元浩看得出，這應該是種測試資質的器物。畢竟道姑雖然看出鄧婉倩不凡，但具體不凡到什么程度，估計只有檢驗過才知道。

沒多久，靜止不動的道姑突然眉頭一跳，嘴角露出一絲弧度，并且隨著時間過去，弧度越來越大，最后化成一臉癡笑，讓李元浩兩人看得毛骨悚然。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蟬，齊齊后退了一步。

直到令牌頂部冒出一道黃光，仿佛要破空而去，道姑才如夢初醒，眼疾手快一巴掌把手中令牌拍碎。隨后若無其事地別過頭，但腳下掩埋碎片的舉動卻出賣了她。

李元浩嘴角微搐，他很想去告訴她你已經暴露了，再裝也沒用，只是怕被惱羞成怒的道姑拍死才沒付諸行動。

“咳咳……”

道姑裝腔作勢地咳嗽兩聲后，臉上瞬間堆滿笑容，語氣帶著一絲諂媚說：“資質方面沒有任何問題，你有什么要解決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們就回宗門報道。”

親眼見證道姑從女神化身舔狗，李元浩明悟了一個道理……

抱歉，資質強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如果不能，那說明你資質不夠強。

鄧婉倩思索一陣，突然想到：“少爺能一起去嗎？”

道姑面露為難，掃了李元浩一眼，帶上幾分不屑道：“縹緲宗只收女子，而且以他的資質，估計連個外門弟子都混不上。”

“這樣啊，那我不去了。”

鄧婉倩拒絕得干凈利落，沒有一絲留戀。

道姑急了，趕緊開始想轍，同時望向李元浩的目光透出一股冷意。

李元浩知道，這是鄧婉倩一切以他為中心的行事態度激起了她的殺心，畢竟沒人能接受自己弟子是個聽命于別人的傀儡。

對此，李元浩唯有裝作沒發現，握緊右拳的力度隱隱加大了幾分。

“有了，我可以在宗門外的交易區給你安排一個住處，這樣你們就能經常見面了。”

思索良久，道姑說出個貌似靠譜的提議。

鄧婉倩很高興，但李元浩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跟著去，不說氣運反噬，就說道姑對他的殺心，他也不能干送羊入虎口的蠢事啊。

他想了想，撐起笑容，上前揉了揉她的腦袋：“世界很大，我們長大的落楓鎮不過是個很小的角落，現在你有了見識更廣闊世界的機會，我怎么能成為你的負累。安心去吧，你強大了不也能更好地保護我嗎？這對我是有好處的。”

李元浩這話是對鄧婉倩說，同樣是跟道姑說。道姑雖然沒有領悟到他的深意，卻也聽懂了他話里的暗示。

確實，鄧婉倩現在不清楚她自身的價值，等她見多看多明白了，估計就會放棄這種愚忠的想法了。

道姑想通后心情一松，看向李元浩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那好吧，可我走了，你怎么辦啊？”，鄧婉倩接受下來，但還是有些擔憂。

“你忘啦？我父親不是安排我入讀縣學了嗎？現在不過是提前一點罷了。”

安撫好鄧婉倩后，他看向了道姑：“我想私下跟她道個別。”

道姑沒有反對，于是李元浩便拉著她來到了山林邊。

“分別前，能告訴我件事嗎？”，李元浩盯著她露出少有的嚴肅，“為什么，為什么你愿意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甚至傾盡所有保護我？我明明那么幼稚，對你又那么惡劣……”

看到他的樣子，鄧婉倩知道他是認真的，便鄭重了起來，遲疑幾秒后徐徐道。

“一年前，我娘臨終把我喊到床頭，抓住我的手讓我發誓，一生一世守護李家，永不背叛，不然她死了都不會原諒我……”

說著，她停了下，看向他認真道：“李家收留了我們母女，讓我母親在最后的日子真正享到一點福。李母又待我恩重如山，說實話嫁給你用一輩子去報答，我本身并不抗拒。”

“只是這樣嗎？”

李元浩有些失望，他希望聽到是她的真心話，而不是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詞。

看到他一臉失落，鄧婉倩心有不忍，嘆息一聲終于敞開心扉道：“你啊，雖然你這人頑劣任性又愛欺凌弱小，橫行霸道，打架斗毆，胡作非為……”

李元浩笑了，話雖俏皮，他卻真正感受到了真誠：“喂，隨便損兩句行啦，別太過分，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好，即便你有無數缺點，可你身上同樣有一個優點是你所有缺點加到一起都無法比擬的，那就是……護短！”

說到這里，鄧婉倩的臉上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蕭瑟。

“其實，你不必把我當小孩子的。我打小家就窮，經歷過的辛酸苦楚不是你能想象的。我遠沒你想的那么正直友愛，以前阻攔你那只是因為夫人的吩咐。”

鄧婉倩語氣中透著哀傷，顯然是觸動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你知道嗎？多少親戚朋友，為了那么一丁點利益，能瞬間把昔日所有情分拋諸腦后，互相使絆子下黑手，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你，無論我們間吵得多兇，無論我們的關系惡劣到什么程度，在外人前你始終拼盡全力維護我。這一點，很難得，非常珍貴……”

話到這里，鄧婉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黯淡的俏臉突然染上一抹緋紅，視線不由地偏移開來。

李元浩當然不知道，就在剛才，鄧婉倩想起她十歲那年，有次他們吵架后，李元浩跑到外頭喝酒，等她找到時他已經喝得醉醺醺，還一直罵罵咧咧她個不停。然而當有人附和他嘲笑鄧婉倩時，他二話不說就跟那人吵起來，說冷面羅剎，惡婆娘又怎么樣，她是我的侍女，是我的人！要罵也只能我來罵，你們算什么東西！說著還跟那群人動起手來，最后被打到鼻青臉腫也硬是不肯退一步。從那時起她才算徹底認同李元浩，把他當成了未來與依靠。

恐怕自大慣了的原身也沒想到，原本再普通不過的一次日常維護私有物品價值的行為，居然換來了死對頭的生死相隨。

不得不說人與人間感情有時候確實挺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