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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被春日中溫暖而不炙熱的陽光籠罩著，萬事萬物都迎來了他們的新生機，長安城的人口在十幾年的首都生涯中爆發增長到了一百萬，

這樣的龐大人口，極大的促進了城市產業的發展，就比如說作為資本主義萌芽代表的手工工場在李陵二十年前第一次閑逛長安城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

更讓李陵滿意的則是，龐大人口促成的龐大消費市場所帶來的食品產業得到極大發展，

光說酒家數量這一項，作為八千里關中精華所在的長安城絲毫不輸清明上河圖中的汴梁開封府。

長安城的工商業養活了大量了城市人口，也盤活了經濟，以至于帝國統一以來，關中以及關東郡國迅速由單純的自然經濟轉向了一部分的城市經濟。

有時候想要看一個國家是否強盛，是否有著強大的國力，其實只要看那個國家的城市居民到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就好了。

趙姑娘拖著李陵的手漫步在人流如織的長安城街頭，趙姑娘拉著李陵來到了一條名叫二郎坊的街上，不同于清平坊與玄武街這樣名字中就帶著貴氣的街道，

這條二郎坊上沒有操著異國以及關東口音的客商與胡商，更沒有穿著絲綢與棉布的貴人，更加不用提那些聽著名字就感覺很厲害的商品了。

這條街上更沒有使用銀子這樣大面額貨幣的人，銅幣或是布帛這樣略顯原始和落后的交易媒介反而更受那些操著關中口音來販賣自己農田里產的瓜果蔬菜的老農的喜歡，

因為這些家中只是略有地產的老農，他們這輩子都可能沒有見過金銀貨幣，也就不可能辨識出金銀貨幣的真假，而如果收到了一枚假的金銀貨幣，這些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一朝之間就會失去他們賴以為生的田地。

“你帶我來這里逛街的嗎？”

李陵路過玄武街的時候，從那個聞名長安城的老吳燒餅鋪中買了幾張鮮肉燒餅，

被吳氏兄弟搟的薄薄的酥皮外面抱著由泉水和成的面皮，酥皮與面皮在吳氏兄弟的手中縱橫捭闔，千層酥皮與水皮在兩兄弟數十年的經驗操縱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達成了水油面的完美融合，

完美的面皮之內裹著鮮美滑嫩的肉餡，肉餡中夾著剁的細細碎碎的西川的涪陵榨菜，肉餡的鮮美與榨菜的咸鮮爽脆在果木炭的烘烤下交融合一，進而達到了鮮肉與腌菜的完美結合。

“吳家兄弟的手藝一點也沒有退步啊！”

趙姑娘雙手捧著一張比她臉還要大的燒餅，腮幫子高高的鼓起，就如同倉鼠一樣在這張面皮酥脆，內里咸鮮柔美的燒餅上留下了細細小小的牙印，

四月的春風中，趙姑娘滿臉笑意的臉紅紅的，卻不知道是因為燒餅好吃還是因為齊王殿下一直看著她的緣故。

……

趙姑娘比臉還要大的燒餅向來都是特制的，是專屬于趙姑娘和齊王殿下的齊王餅。

趙姑娘從小習武，所以飯量特別大，以至于多年以后，趙姑娘的飯量已經成為了長安城內大小貴族小姐的笑談了。

“聽說了嗎，隔壁齊王府的那個趙蕓，剛剛吃掉了一個成年男子的飯量呢，真是一個飯桶。”

趙姑娘有一次乘著齊王殿下出門與紈绔子弟約架的時候，從齊王府翻墻到了隔壁趙王府想找李陵的表妹，

那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趙王府的郡主李源玩，結果趙姑娘在踏進趙王府華美雄麗的客廳前，就聽到了李陵表妹毫不留情的話語，

趙姑娘小時候還是一個溫良恭順的大家閨秀，并沒有如同現在這樣對于任何事情都是無所謂的心胸。

所以趙姑娘是哭著回府的。

那一年，皇帝面對著這個年齡漸長的侄子，心中著實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齊王府所收到的月俸也隨著皇帝的心意轉變而不斷變化著，以至于李陵作為一個帝國最尊貴的藩王之一，居然需要開發豬肉的吃法，

要知道那個時候，任何一個五品以上的官員都不會吃豬肉這樣只給貧民解饞補充營養的東西，他們只會吃羊肉這樣象征著貴族與品味的肉類。

趙姑娘生在侯門，從小沒有吃過苦，有一年不過八歲且向來不會吃豬肉的趙姑娘看著叔父和李陵寫滿傷心與愧疚的面容，

竟然夾過了一塊比她臉還大的紅燒肉，在趙毅與李陵一臉震驚的表情下用極快的速度吃掉了那塊肉，

還露出了一個沾滿豬油的油膩笑容對趙毅和李陵說自己特別愛吃豬肉，尤其是李陵研發出來的紅燒肉。

那天齊王殿下也吃了那塊肉，只不過一口，沖鼻的膻味就讓他吐了出來。

公元三世紀的帝國，豬肉從來不屬于美味。

“這幫人真是夠狠的，蔚凌、霍去疾啊，別慌，等到我們武藝大成就一定可以把他們壓在身子底下狠狠的揍一頓，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縱橫長安城的真正紈绔。”

李陵回到家的時候，滿身都是打架留下的紅腫與烏青，還是蔚凌和霍去疾攙扶著這位帝國的前任皇帝回到了那時還沒有與未央宮隔開的齊王府。

“趙蕓啊，吃飯了，今天有你最喜歡吃的東西，清河郡的紅燒肉啊，快來吃飯了。”

當那一天李陵打輸了一場紈绔子弟之間的戰爭，在蔚凌和霍去疾兩個同樣不被家人重視的紈绔子弟的攙扶下回到了齊王府，

叔父趙毅用僅有的俸祿準備好了趙蕓自稱從小就最愛吃的紅燒肉，雖然李陵用盡全力的改善了紅燒肉的口味，可也因為豬肉本身材料的原因，最多達到可以吃的地步而已。

趙小姑娘遲遲沒有出現。

李陵揉著自己的熊貓眼瘸著腿走進了趙姑娘的房間。

小小的趙姑娘蜷縮在房間里那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如同一只可憐的倉鼠一樣默默的流淚，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李陵慢慢走近了趙姑娘的身邊，卻沒有看到趙姑娘抬起頭。

就如同渭水邊的趙姑娘陪著帝國的齊王殿下一樣，齊王殿下慢慢的坐在了趙姑娘旁邊，兩人靜靜的坐著。

那一天齊王殿下第一次陪著趙姑娘跨過了如金如鉑的絢麗日落，也一起見過了寧靜鬼紫色的星空，如練的銀河群星掛在了人間所不可觸及的地方。

寧靜瑰紫的星空見證了帝國的往事，也見證了趙姑娘的淚痕。

清練如泉水的星光下，趙姑娘抬起了自己哭的紅腫的臉，用自己又紅又腫的眼睛看了看身邊的李陵，終于哇的一聲大叫著撲進了李陵的懷抱里，將自己的眼淚和委屈都留在那片星光里。

“我們去吃東西吧。”

那一天齊王殿下與趙姑娘在玄武街迎來了一位白珥老兵，這位跟著先帝百戰余生的老兵最終決定繼承家里祖傳的手藝，

用傳承了數十年，數代人的燒餅手藝安度晚年，讓那些從來沒有見過吳氏兄弟燒餅的人也愛上這道用豬肉做的美味。

在趙毅叔父與的特意安排下，這道后來被叫做老婆餅的美味燒餅，在十五年前的玄武街第一次與齊王與趙姑娘在漫天瑰紫群星的祝福下會面了。

往事浮云，李陵只能依稀想起了那天趙姑娘在星光下笑的特別好看。

而自己也愛上了那塊比年幼的自己半個身子都大的燒餅了。

……

“你干嘛一直看我？我知道我自己飯量大，但你一個堂堂的帝國齊王殿下，難道還養不起我一個趙小姑娘嗎？”

長安城如同金絲的陽光中，趙姑娘注意到了齊王李陵的目光，臉色瞬間變得通紅，飛快的轉過身去，想要避開李陵一直看自己的目光，卻忘了自己手里還捧著一張比自己臉都大的餅隨時都可以擋住他的目光。

不過片刻，恢復了女漢子本來面目的趙姑娘轉過身來，露出了自己兩顆虎牙，如同一只奶聲奶氣的貓咪一樣向著自己的鏟屎官發出了毫無威脅的威脅。

“你的飯量都夠我養四個西域胡姬了呢，有時候我真的在想，要不要把你換成四個西域胡姬，

人家可是吃的又少，精通于彈唱還溫柔可人呢，哪像你，什么都沒有，就剩下這臭脾氣了呢。”

李陵看著趙姑娘這樣可愛的笑容，心中十分想逗她玩，于是看著像是貓咪一樣可愛的趙姑娘幾乎已經完全羞紅的臉龐，李陵做了個大死。

事實證明貓咪急了，也是會撓人的，更何況趙姑娘自從十八歲起就已經是名動天下的名將了。

“我錯了，我養你，我養你，放手，放手，痛啊！”

李陵自小就和全長安城的紈绔子弟打過架，也勉強可以說得上上久經戰陣的人了，但是面對天下名將的趙小姑娘，鷂起鷹落間的三四秒功夫就讓帝國的李陵殿下跪倒在了趙姑娘面前。

“嘿嘿，這可是你說的啊，如果有一天你敢拋棄我去買什么西域胡姬回家，

你就小心點吧，到時候別被我抓到了吧。叔父在意你那個齊王的爵位，

我趙姑娘可是一點也不在乎的，你知道了吧。嘿嘿”

趙姑娘得意的笑了，四月長安的陽光正好。

……

趙后武藝絕倫，然食過數人之量也，帝亦好美食佳肴，故上有所好，則下必有所效者，數人制炊餅獻于趙后，帝后皆曰美。

《搜神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