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朝陽于地平線上升起——南德將軍給所有人準備決戰的時間只有一天。

從那次會議的次日朝陽開始，到再次日的黎明，北方防線的人們只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準備。

南德將軍并未將蟲潮大舉進攻的事情公布，只是告訴士兵和平民們：大領主閣下即將親自奔赴前線，為了展現給大領主閣下他們的勇武，需要一批敢死隊員出城隨著南德將軍一起走出防線的城門，主動迎擊蟲潮。

死者，將會得到二十枚金劍的撫恤，每砍殺一只巨蟲，便可以得到一張相當于十枚銀刀的銀票，那是酒吧侍者一個月的工資。

布告一經張貼，整個北方防線便轟動起來，消息傳到了原本想要離開的許多傭兵團耳朵里，將這幫以財為生的群狼也招攬了過來。

這就是金錢的魔力啊……想來之前絲一盤一盤的吃掉的牛油蛋糕，還有那足足和絲身高相當的蜜汁肉排。

那吃掉的都是錢啊。

也不知道秋茗哪里來的這么多錢，可以如此肆意的揮霍？難道是因為女神的權限？

商販的生意也無比火爆，來自北領運送而來的精鐵錠被累并快樂著的鐵匠一錘一錘敲打成鎧甲與劍，雜貨鋪人滿為患，因為隔壁的草藥鋪的療傷藥早就被人買到了斷貨。

酒館里面張貼的告示一張又一張的被私下，前來兌換戰利品的傭兵和冒險者們絡繹不絕。

看著城市中一片熱火朝天，華核站在防線的城墻上，感受著腳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堅實觸感。

“這個城墻是由水泥鑄造的。”華核用力跺了跺腳，看向一旁的秋茗：“我是文科生所以我不清楚水泥是怎么做的……但光是靠摸和感觸，我能看得出來。”

“看了看你，你想問什么？”秋茗挑眉。

“有其他的穿越者？”華核直截了當的問到。

“沒有哦。”秋茗干脆的否認道：“給予文明以歲月，出現什么都不奇怪吧，就好比你在玩戰略游戲的時候，用和平的領導人在1700年之前就點出核彈科技一般。”

秋茗這句話內藏得意思華核懶得去分析，也不想去分析，他現在更需要擔心的是，他和絲的關系是不是真的到了可以托付性命的程度。

明天就要正面深入蟲群了，作戰行動的規劃只有華核一人進行斬首行動。

而華核自己內心清楚，他們派出去的，無非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和一個內心糾纏黑暗又怕生的少女罷了。

空有力量卻不知道正確的用途，那無異于是災難。

“不要認為你和這一切沒有關系，是誰之前在我面前說的不用擔心絲的狀況。”秋茗似乎能看透華核內心的想法：

“你仔細想想，救那位監軍的是你，救那位將軍的也是你，處理寄生蟲和有害垃圾的也是你。”

“你可不是個小孩子，你享受著力量帶來的榮譽，贊美，可是你現在又想要推卸責任？當一個雙標？你能不能好好的負起責任？”秋茗露骨的指責到，但語氣中卻聽不出諷刺和陰陽怪氣，而像是在有一說一的批評。

“這不是我的力量，而且說到底，讓我強行接下這份工作的人不是你嗎？”華核也不客氣了：“將爛攤子甩給我的人是誰，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繼續過我平靜的生活，懂嗎？”

“你的理論就和用槍殺了人辯駁說是槍殺人不是你殺掉的一般，不講邏輯，而且這不是一場交易？還記得我說過什么？有美女倒貼，有地位和力量，權利，財富，我答應了你想要的，你現在難道沒有擁有這些？返回世界是你幫我完成工作之后的結算費，你搞清楚了嗎？”

秋茗的話雖然說不上字字誅心，可卻也讓華核無可反駁。

華核雙眉緊皺，嘴唇微張想繼續說些什么，可是他最后嘆了口氣，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兩步，靠在了城墻邊。

他有點大聲的對著秋茗警告他想撂攤子不干了，可是這種一時慪氣的話說出來有什么用呢，無非只是發泄怨氣罷了。

他沉默著看向城市防線外的世界。

城墻之外的風景是連綿的山脈與森林，一片宛如湖泊般的沙漠，還有山脈間的豁口與峽谷，哪怕是蟲潮肆虐，動物依舊頑強著在森林中茍延殘喘，充當著食物鏈的一環。。

“景色不錯？”秋茗主動走近了華核，她似乎也意識到她不能讓自己和對方的關系搞僵，于是主動開口：“這算是賠禮道歉？這樣的風景可以讓你心情好一些嗎？”

“你想要我笑嗎？”華核臉部的肌肉忽然微微抽搐，忽然莫名其妙的咧出來一個努力拉開嘴角的笑容，隨后表情又恢復了正常，自嘲到：“我之前常常以為，如果我到了不同的世界，我便可以混的風生水起，左擁右抱，過上精彩的人生。”

“現在呢？愿望實現了嗎？那些所謂的榮譽是為了把我和這個防線的命運綁定在一起，他們夸贊我，那些信任點都是造勢才得到的，就和我曾經看到過的電視上的流量明星沒有什么差別。”

“可是我到底能做什么？我連水泥的配方都不知道，更別說搓火藥了，系統呢？你給我的系統就只是個捐款箱，不能讓我變強，也沒辦法給我兌換什么強力的道具。”

“自身的絕對安全，高度的隱私和自由，富足的物質享受，心儀的女人，再來點弱智來滿足一下我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和成就感。”

“我在想什么狗屁？我這些東西一個都得不到！就算是弱智，也都是我踩在他臉上，我都像是踩到了屎一般感到惡心的弱智，我能有什么正面的反饋和成就感？”

華核抱著腦袋，內心巨大的糾結，壓力，幾乎讓他要扭曲到變形：“我是不是氣量太小？眼光太低？太脆弱？太玻璃心？為了這么一點小事都要發這么多牢騷？”

他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些問題的。

……

“你是不是想要讓我夸你？那很抱歉，我做不到。”秋茗說著，從腰包中掏出一袋子餅干，兩指拈起一塊，遞給華核：“但是你并沒有被現實擊垮不是嗎，無論在什么時候，在哪個狗屁世界。”

“很多時候，你不需要贏，你只需要不被打倒就可以了。”秋茗也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塊餅干，雖然這些餅干因為不是新鮮出爐的而少了些香脆的口感，但作為零嘴來說卻是夠格的。

“我也要吃。”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絲踮起腳尖，伸手朝著秋茗要，秋茗像是打發似的，把剩下的袋子一并遞給了她。

“要不要我給你講講絲的故事？”秋茗看向華核：“如果你認為你自己不配承受這些榮譽，覺得自己無力而又頹廢的話，這個故事也許能讓你重新振作起來”。

“不許說！嘶！”絲本來準備塞餅干的動作停下，接著一把扯住了秋茗的裙帶：“不然，不然我就毀了這個城市！”

絲的話語有些糾結不定，那語氣一聽就知道是小孩子慪氣般的威脅。

“那你講吧，我不聽。”華核苦笑著說道，接著他抬起手，摸了摸絲的小腦袋——接著絲開口咬住了華核的手指。

“疼。”華核咬咬牙，猜得出絲并不是真的要咬他，倘若那樣的話，他的腦袋被一口咬下來都不是什么難事。

“那好，絲·帕諾，出生在拜瑟斯帝國的一個貴族家庭中。”

“在故事開講之前，絲，不要因為我提到你的父親就毀滅世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