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永遠是離死亡最近的地方，也永遠是離死亡最遠的地方。

無名帶著八瓣金蓮玉佩順利進入天牢，在牢官的引領下，來在佘太姝的牢房中。

不知是這里太過寒涼還是怎樣，佘太姝的身子已經沒了溫度。

但她還活著，無名非?？隙ㄋ€活著。她就像陷入噩夢的孩子，表情痛苦，嘴里不停地叫著：“佘云，佘云，佘云…”

無名輕輕推了推婆婆的身子，之后又推了推，最后再使勁推了推。

“沒用的”張琛無聲無息出現在無名身后，“她已經被噩夢帶走了！你救不回她，她自個兒也不愿意回來?！?

無名摸著佘太姝的頭，淚水滾落在佘太姝臉頰。他哼著曾經婆婆最喜歡哼唱的小調，曲調先是輕柔，又是慌急，再是悲痛。

“這個調子全是她的人生吶！”張琛也走近佘太姝，盤坐在她身旁?！百茉剖撬呐畠?，佘云死了?！?

無名看向張琛。

張琛拿起佘太姝手中的煙桿，無名幫他填上煙草，他一口口的抽起來。

“你婆婆可是我們云山十八鬼的老三，蠱喉老煙鬼。她的喉嚨能吐出千百種奇毒，當初人人都怕她?！睆堣】粗芴?，靜靜的看著，腦海中像走馬燈一樣閃過無數個與她在一起時的畫面?！八呐畠嘿茉剖且粋€聰明的小孩，從小就和我練劍，和她二伯練輕身功，和他四叔學玄術。她真的聰明極了！我的那套百悔劍法她沒幾天就學透了。學會功夫和玄術后她就偷偷跑下云山，到江湖上去和人比試。江湖險惡，有傳言說只要是用云山十八鬼或者他們后代的血肉祭天，天生無法修煉玄術的普通人也能變為異人并且獲得極高的修為。于是很多富商巨賈都懸賞數萬金珠，要活捉佘云?！?

“佘云被活捉了嗎？”無名問。

“是啊！平時佘云經常會溜下云山，不過幾日后就會自己回來。但那次，整整半月杳無音訊。佘太姝急了，兄弟姊妹十八人均下云山尋找。我也發動侍人院的情報探子幫忙探查。一日后，探子就探到消息，佘云被人捉到祭天了！”

“怎么祭天的？”

“呵，說是祭天，其實就是綁在木柱上活活燒死！這個消息我一直隱瞞著你婆婆，怕她知道。但沒隔幾日，我又收道探子情報說那個木柱又莫名的自燃了！我立馬趕了過去。果真那根木柱燃著烈火，整整三日后，從烈火中走出一個女子。她渾身被羽翼包裹，在月下重生。她告訴我她不再是佘云，而是銀月！”

“什么！”無名的瞳孔都在顫動，他萬分沒想到，自己的母親銀月散人就是婆婆的女兒，佘云。

“佘云的父親是羽族的鳳主，所以她的身子里留著鳳凰的血脈。鳳凰擁有涅槃重生的能力，換句話來說，鳳凰是永生的！不過一旦他們誕下子嗣，那么這個能力就會轉移到他們孩子的身上。他們的孩子就會成為下一任鳳主和凰主?！?

“也就是說…”

“你是不死的！”張琛呵呵樂道?！般y月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佘太姝，她說她現在只想要報仇。我答應她了。沒過幾年她就與龍族的白鱗仙君相愛，同時學會了白鱗仙君的玄靈劍法。自此之后她雙持月牙彎刀，左手百悔劍法右手玄靈劍法，叱咤江湖。又過了幾年，妖災爆發，同惠王下令圍剿龍族。銀月散人費勁全力才將白鱗仙君救出，兩人亡命天涯，不久便生下了你?！?

“那我怎么會出生在北境？”

“銀月散人不想連累你，就以佘云的口吻寫了一封信。將你和信一起放在北境邊防營門外。你婆婆就是怕你問她‘我的媽媽是誰，她現在在哪’這樣的問題，才不肯提起佘云這個名字。因為她，也不知道佘云現在在哪，過的到底是好是壞。佘云這個名字成了始終扎在她心頭的一根刺。之所以叫你無名，就是希望有一天佘云能再次出現，以母親的身份給你起一個真正的名字?！?

“之后呢？”

“之后銀月散人帶著白鱗仙君逃去了城墻外，但過了段時間，她還是舍不得你，想回邊防營看看你的情況，可恰巧被人發現，經過一番血斗后，還是被俘。為問出白鱗仙君的行蹤，邊防營安排佘太姝對銀月散人問刑。最終，銀月散人還是死在了刑房內。”

“那婆婆為什么要散盡元神？”

“因為她看見了你。”

無名沒理解張琛的意思。

“你現在的長發、發色，你的面孔和白鱗仙君一模一樣，你眉眼間的那股傲勁兒，簡直和銀月散人一模一樣。三妹和我說過，她說她在問刑銀月時，有那么一刻下不去手。她手哆嗦著，手里的刀也拿不穩掉在了地上。她盯著銀月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叫了聲佘云。她哭了，銀月也哭了。她原本一直不愿相信佘云就是銀月，見到你后，她不得不信…”

“佘云，佘云，佘云！”佘太姝掙扎著，“佘云，我現在放你下來，別怕，媽媽現在放你下來！”佘太姝的手突然在空中亂抓，像是在揭開銀月身上捆綁的束繩。

“無名！”張琛喚了聲，他從佘太姝身下抽出無名的那把短劍，“你走的急落在侍人院了，我就特意給她拿來，她說見到這把劍就像見到你一樣?！睆堣f給無名，“給她個解脫吧！”

無名顫抖著手接過短劍，請劍出鞘，擦干淚水，緊緊牽住佘太姝的手，“婆婆，佘云救下來了，你放心吧！佘云救下來了?！?

“佘云，佘云…”

“婆婆，該解脫了！”

…

銀色月光透過刑房的小窗灑在佘太姝的臉上。

“媽媽！”門外，一個長發的小女孩跑進來，一把抱住佘太姝的身子，“媽媽，我學會百悔劍法了！”

她回頭看向身后幫著銀月的木樁，銀月沒了，木樁也開始生枝長葉。

“媽媽！你怎么不說話阿！”

佘太姝一把抱起女孩，將她高高舉起。

“佘云，媽媽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