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公子讓我把那兩個丫頭帶走。”老婦人的話響起，聲音明顯比之前降了一調，多出了一份敬畏。

剛剛夏季斗萬年槐樹精的場面，讓她認識到了自己對手的實力，不敢貿然行動，能不硬碰硬就不硬碰硬，若能說服二人不管閑事是最好的了。

那兩姐妹，不知什么時候，偷偷地爬到了夏季兄妹二人身邊，蜷在他們腿旁。

夏季看了看她們，冷著臉，皺著眉，默不作聲。

“不知公子為何頻擾我家事？”見夏季不說話，老婦人再次拉低了聲音。依著男女之禮，微微福了福身。

明明剛剛還那么惡毒地欺負人家小姑娘，現在卻在這里裝柔弱，倒打一耙。夏天實在是忍不住了，還沒等夏季開口，就先跳了起來。

“家事？”

“老妖婆，你這是家事？”

“你！！”夏天明目張膽地稱她為老妖婆，讓她惱怒不已，卻礙于夏季的威力，只好隱忍著，憋得面色極其難看。

“是的，這位姑娘不明白，這兩個丫頭一向淘氣得很，不聽話，愛闖禍，還總是玩離家出走，按照家規，我得把她們帶回去。”頓了頓，緩了緩，老婦人吸了吸氣，仍舊保持著剛才的語調，“讓二位見笑了。”

老婦人強壓制住內心的怒火，她和紅倅并不是夏季的對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平白多出兩個敵人來。

“喲，哥哥，聽見沒？我們還真是孤陋寡聞啊，原來這蓬萊山妖界的家規家事，就是要把人往死里弄呀，還真是長見識了！”夏天拿捏著嗓音，沖著老婦人，陰陽怪氣地譏諷道

隨即，用手指著老婦人，一轉口氣：“我看吶，這恐怕不是什么家事，說不定，是看人家貌美，就想搶回去，你們這是強搶民女！”

“你！！”

老婦人就快忍不住了，嘴角不停地抽搐著。要不是畏懼夏季，她恨不得立刻一巴掌拍死嘰嘰喳喳，得寸進尺，囂張無禮，傲慢無邊的夏天。

“我怎么了？有本事，你來打我呀！”

夏天一邊吐著舌頭拌著鬼臉，一邊迅速躲到了夏季身后，緊緊抓住他的衣衫。

夏天仗著有夏季撐腰，對老婦人極其刻薄。

“兩位有所不知，這兩個丫頭乃是我的孫女，確實是在家闖了大禍，被我說了兩句，就偷偷跑出來，我們已經找了很多天了，心里甚是著急。由于過于擔心，再加上我的脾氣不好，可能對她們有些粗魯……”

老婦人深深吸了口氣，再次福了福。

“粗魯？！你說你那是粗魯？！招招要人命，要不是我哥哥出手，恐怕早就把她們吞到你的肚子里了吧？這一切，僅僅粗魯二字就說得通啦？”

夏天又從夏季身后跳出來了。

“你！？”老婦人再次被夏天堵住了話，氣得牙齒“咯咯咯”響。

“你什么你？！”夏天的語氣更加囂張，老婦人越生氣她就越高興，越高興她就越來勁。

“你說她們是你孫女，可你看看人家，人家明明是兩只可愛漂亮美麗溫柔的小兔子。你再看看你自己，一只丑陋的灰黑大蟒蛇。說她們是你孫女？！哼！誰信？拜托，老妖婆，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再撒謊？！”

夏天鄙夷地斜乜了老婦人一眼。

“你們兩個，起來，告訴他們，我是不是你們奶奶？”

老婦人轉身，對著姐妹倆，惡狠狠地低吼道，眼神充滿著威脅。

姐妹倆戰戰巍巍地再次向夏季他們這邊緊了緊，靠了靠，看看老婦人，再看看夏季兄妹。突然向夏季他們跪下。

“公子，救我們，她不是我奶奶，更不是來抓我們回去，他們是來殺我們的。”

“對對對，公子救救我們。”

姐妹倆如抓住了救命仙草般，不停地磕著頭，一個勁兒祈求。

“你們不用害怕，有我哥哥在，你們不會有事的。”夏天扶起她們，將她們攬在身后，如大姐姐般護她們，仿佛之前的芥蒂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老妖婆，你聽見啦，人家根本就不是你的孫女。”夏季雙手叉腰，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呸，真是蛇蝎心腸。”夏天又開始“呸”口水了。

“天兒！”夏季喝了喝她。

夏天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刁蠻任性。最不能讓人接受的，就是愛“呸”人口水，遇到不喜歡的人，總是免不了要“呸”人家一身口水。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長相平平也倒罷。偏她又是玉露閣的大小姐，容顏絕美。

這愛“呸”人口水的毛病，與她的身份相貌著實不匹配得很，讓人頭疼。

夏崇梓也說過她幾回，可她覺得這是她的特色，仍舊我行我素，夏崇梓想著也傷不了人，就任由她去了。

“唉，天兒這脾氣，日后恐怕難免要闖大禍，季兒，你一定要好好看著她呀。”夏崇梓總是這樣叮囑夏季。

夏崇梓雖是個老頑童脾性，但總歸是一閣之主，該老成持重的時候，絕不會嘻嘻哈哈。夏天就不一樣了，她畢竟年輕，又是女兒家，一直被夏崇梓那樣全方位保護著，沒有經受什么困難挫折，更沒有見識過世道險惡。

夏天就那樣自由自在地活在自己的驕傲和任性里。

“菇妹，天兒如你所愿，現在開開心心，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憐兒……咳咳……憐兒待她也好……”一提到付芹憐，夏崇梓總是一陣沉默，覺得對不住谷菇。

“菇妹，終是我負了你……”這么多年過去了，夏崇梓仍無法釋懷，每每想及此，眼里就會泛起淚光。

“哦，對了，天兒。”夏崇梓抬起手腕，拭了拭眼角，繼續說道，“她現在過得是比較隨性，可她畢竟是你的女兒，族長仍舊念著她的貓妖族供女身份，加上她現在的性子，我真怕，哪一天，我會護不住她……”

“這些年，我將她束在峨眉山，從不讓她離開半步，可是，前些天，她卻偷偷跟著季兒去了蓬萊山，菇妹，我是真擔心吶！”

頓了頓，夏崇梓接著說著，惆悵著。

“若只是性子任性點倒還好，但是，菇妹，你我都清楚，季兒和天兒的來歷，古桐果，那是三界神果，任誰都想得到。雖然知道他們身世的人屈指可數，可是，難保不會有什么意外……都怪我，沒有看好她……”

浣流溪畔，青草依依，花香裊裊。

谷菇芳塚前，夏崇梓正戚戚地訴說著心事。

唯有在谷菇面前，他才能真正放下心里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