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竹簡上明明白白寫著四個大字：“人犯州泰”。

怎么回事？不是周泰？這州泰又是哪來的山寨貨？不對，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鄧艾腦子里一團漿糊，竹簡后面的內容都模糊不清了。

“賢侄？賢侄？”黃老虎看他出神了好半天，忍不住開口道，“怎么樣？看出什么問題了嗎？”

“啊？是，是……”鄧艾從遐想中回過神來，趕緊又草草掃了一遍那卷竹簡。心中對案情大致有了些了解。

卷宗上記錄很簡單，只說：“十月初三，汝南人士段炎主仆二人于九里亭被殺，現場發現遺留佩玉一塊，經查為黃彪所有。十月初八，黃彪供認門客周泰因財劫殺二人事實。”

鄧艾抬起頭來問道：“這黃彪是……”

黃渾滿不在乎地應道：“哦，是我們黃家偏房下的一個后生，不成器的東西。”

鄧艾又問道：“黃家家大業大，不可能會對個路過的客商下手吧？”

黃渾苦笑道：“那是自然，阿彪這孩子一開始死活不肯承認，可惜現場留下了那塊玉佩。不得已只得按對方所說的，拿個下人來做主犯頂罪，說阿彪是從犯，不會從重發落。”

果然，是屈打成招，可憐了這個叫州泰的。

“這玉佩是？”

“阿彪這孩子說是前些日子丟了的，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鄧艾想了想追問道：“所謂捉賊捉贓，既然是劫財，可拿到了贓物？”

黃渾想了想說道：“好像沒聽說，這事老夫也沒管。這樣，賢侄要是有興趣的話，正好明日審案，你自去看看便知。”

這年頭審案似乎不像是電視里的那樣，打開官衙大門，百姓烏泱泱地堵在門口圍觀。

事實上，一般審案都是關著門，由主管官吏審判便可。只是這個案子涉及到了陰、黃兩個大族，自然不可等同視之，所以請雙方派人前來見證，以示公證。

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給兩家個面子，所以陰家根本沒人來現場，只有那段家一個子侄做為苦主在這。黃家本來也不打算來人的，不過既然鄧艾要來，也就由他了，只派了個小廝給他帶路。

剛進門拜見主審官員的時候，鄧艾差點樂出聲來。

今兒在這堂上審案的是新任的賊曹掾，因前任的主官在侯音之亂中送了性命，他剛從新野那邊升任過來。這人在新野原是個縣丞，正是當時鄧艾流落到義舍時見過的那位樊縣丞，只是對方似乎沒認出他來。

“威武~！“一番霸氣側漏的儀式過后，主審、被告、原告三人在堂上折騰開來，說的東西沒什么新鮮的，大致上和之前了解的差不多。

鄧艾聽了一會兒就悄悄觀望著四周。這間屋子占地不大，光線卻是出奇的好，不知是不是想表明個正大光明的態度。屋中色調以紅黑為主，端的是莊嚴大氣。

正端頭，樊賊曹端坐在高臺的桌案后。臺下跪著三個人，都是一般年輕，看著不過二十上下。兩邊則是各立著一排手持五色棒的衙役，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看似不茍言笑的樣子。

“犯人州泰，你可知罪？”樊賊曹語氣嚴厲。

“草民無罪，草民沒有殺人。”跪在最左邊這人雖是年輕，倒也是鐵骨錚錚，看來這人便是州泰。

鄧艾從一進門就特意留意著他，這人雖是年輕，卻并不怯場，只是眉宇間滿是怒火，顯得精氣十足。他人雖是戴著枷鎖跪在地上，身子卻挺得筆直，光從背影上看，也能感到一股傲氣。

嗯！這人不簡單！鄧艾心中暗自盤算。

“大膽，你的同伙都已經交代了，你還想抵賴？”

“草民不知黃公子為什么要這樣說，但是草民那晚絕沒有去過九里亭，也沒有殺人。”

“好，好，看你能嘴硬到幾時。犯人黃彪，你可知罪？”

跪在正中間那年輕人噗通一下伏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草民知罪，草民年幼無知，受了此人蠱惑，還請老爺從輕發落。”

鄧艾鄙夷地看了一眼這家伙，卻也恨不起來，這年頭這樣的軟骨頭實在是不少。

目光掃過堂上之余，忽然感覺有些不自然。或是出于營造氛圍考慮，兩邊的衙役基本上都是板著一副臭臉，看著十分威嚴的樣子。不過，其中也有人面帶喜色，想來是做慣了這種狠辣事。

正感到有些奇怪，又聽那樊賊曹問道：“你且說說，這州泰是你什么人？“

黃彪低著頭答道：“回賊曹老爺，這人……這人是我家中門客。“

樊賊曹又命令道：“你再將那日的事說一遍。”

“是……是……”黃彪哆哆嗦嗦地說道，“那天……那天，對，是十月初三，這州泰與草民說……說有個客商帶了好大筆錢財，邀我去取。草民一時鬼迷心竅，當夜便跟他去了。不過……不過草民膽小，只遠遠在邊上看著……”

樊賊曹又問道：“你可親眼看到州泰殺人？”

黃彪身子一抖，下意識地偏了偏頭，看了一眼州泰，趕緊又把脖子縮回去了，戰戰兢兢地答道：“草民……草民沒敢看，過……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現場就州泰一人？”樊賊曹黑著臉。

是……是……“黃彪還是不敢抬頭。

樊賊曹又冷冷地問道：“你說為了錢？你們黃家還缺這點錢？”

黃彪低著頭含含糊糊地答道：“草民……草民耍錢欠了……欠了些……”耍錢就是賭博，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小富之家栽在這個上面。

樊賊曹重重地“哼”了一聲，高聲喝道：“州泰，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州泰還想爭辯，樊賊曹又是厲聲喝道：“再敢冥頑不靈，左右，給我先打二十杖。”

話音未落，一個瘦高男子立刻跳了出來，抄著根大棒作勢就要撲上前去。

看著二十杖不算很多，可要是打實了，別說州泰這樣的年輕人，就是個壯年漢子也未必受得了。

事不宜遲，鄧艾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脫口喊道：“等一下！”唬得堂上眾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