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為百兵之王！“高老頭手中長槍一抖，口中諸般口訣娓娓而來，像是融入他的血液中一樣，說出來是那么自然，毫不做作。

“槍術變化多端，然究其根本，不外乎扎、搕、挑、崩、滾、砸、抖、纏、架、挫、擋！“

“持槍穩活，前管后鎖，兩手持槍，穩而不死，活而不滑。“

“持槍之勢，貴為四平，所謂四平，即頂平、肩平、腳平、槍平?！?

“根不離腰，三尖相對，所謂三尖相對即鼻尖、槍尖、腳尖。“

“返璞歸真，槍術以扎槍為入門，亦以扎槍為根本。“

“扎槍要直出直入，須平正、靈活、迅速，腰腱勁直透槍尖，勁勢出入如潛龍?！?

“扎槍又分為上平，中平和下平。其中更以中槍為首，中平槍、槍中王，當中一點最難擋?！?

“槍術斗技，重攻不輕守。所謂槍扎一線，圈不過斗，尤要牢記在心?！?

他一邊解釋一邊親身示范，看得鄧艾如癡如醉，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一根木頭棒子竟能玩出這般花樣來。

一拿起長槍，這高老頭身上似乎燃起了一股莫名高漲的氣勢，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原先拿著鋼刀時，也給人一種氣勢凌人的壓迫感?？涩F在的他卻讓人覺得一切都是那么……和諧。

對，可以這么說，和諧！感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大氣磅礴，那么返璞歸真。

沒有什么是比這老頭和長槍搭在一起更配的了，他們簡直就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支長槍在他手中就像活的一樣，如靈蛇、似游龍，看似剛勁威猛，又是靈動飄逸，看著疾如閃電，卻有穩若泰山，忽如蛟龍出海，又像清風拂柳，眼見一槍使出直搗黃龍，又變萬點霞光包羅萬象。

好一派宗師風范！

足足一個時辰后，高老頭收勢歸槍，竟仍是絲毫不見疲態，反而面上紅潤，精神奕奕，仿佛年輕了二十歲一般。

“學會了嗎？”高老頭還是那副德性。

鄧艾肯定不敢再胡亂應下來，趕忙搖頭：“沒有，完全沒記住?！?

高老頭也不以為意：“老夫在這支槍上花費了四十多年的功夫，你要是說學會了才怪了。這樣，你先將持槍的姿勢練好?！?

持槍的姿勢就是剛才教的四平三尖，這玩意說起來簡單，練的時候真是害死個人。像是扎馬步一樣的，一戰就是一個時辰，一動也不能動，腿都要斷了。

而且，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專門找來根特質的大鐵槍，雖然不見得長了多少，但重得有點離譜，怕不下三四十斤。還要求肩平、手平、槍平，簡直是要整死個人。

這第一天下來，鄧艾就泡在藥水桶里差點起不來了。不過說來奇怪，水鏡老頭的這藥水不知用的什么材料，雖說不上像什么靈丹妙藥那般神奇，不過在活血化瘀方面似乎有它獨到之處。上次受那么重的傷，泡了一天淤青就幾乎消盡了。今天這個周身疲勞酸脹泡一下也是舒服得不行。

接下來的日子，訓練量一天比一天大。好在鄧艾算得上是年輕力壯，又有充足的后勤保障，這日子過得也不算十分難熬。不知幾時起，他持槍而立時也頗具幾分架勢，基本的扎槍、圈槍動作也有板有眼的了。

“習武之道，沒有捷徑，唯有勤學苦練一途。”高老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嘿，師傅！這話不對吧？”扎著馬步、平端著大鐵槍的鄧艾還有心思和他說會閑話?！坝腥苏f過。成功是九成九的汗水加上……加上……剩下那點天份，不過那點天分才是最重要的。“很明顯，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百分之一用這個時代的話要怎么說？

高老頭一愣，又想了會才說道：“這人了不起，說得不錯。“

鄧艾嘿嘿一笑，小爺我還唬不著你了？

高老頭轉而又說道：“正是如此，縱是天賦異稟，也需要勤學苦練方得正果。“

鄧艾又問道：“那沒天賦呢？就不用練了?。俊?

沒想到高老頭直接應道：“不錯，一點天賦都沒有就不用練了，趁早回家砍柴種地，反正上了戰場也是白費?！?

鄧艾吐了吐舌頭，心中還有些得意，看來自己在高老頭眼里是有天賦的。

誰知道高老頭又說道：“以你的資質，老夫本是不該傳你槍術，只不過……“一句話扎得鄧艾心里涼涼的。

“也罷，起來吧，今日開始就教你高家槍法的精要?！案呃项^搖搖頭，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高家槍法乃是高老頭家傳絕學，一共三十六式，每一招都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像什么靈蛇出洞、猛虎下山、青龍過海之類的，好像每一家槍法都是這樣，沒啥好稀奇的。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高老頭還把三十六式演化出了幾種特定套路，比如說與敵方長槍對決時的“破槍式“，與短兵器交戰的”破刀式“，專用于騎戰時的”破騎式“……等等。

有了之前打下的根基，再學這些東西果然快了不少。高老頭一招一式的帶著他打過一遍，基本上的動作套路就差不多都記下來了。不過鄧艾表面上絲毫不敢再露出半點得意之色，省得這老頭再來潑冷水。

“師傅，你是不是這世界上槍法最厲害的？“鄧艾氣喘吁吁地坐在場邊臺階上。

高老頭白了他一眼：“別叫師傅，老夫從不收徒弟?！?

隨后又若有所思地說道：“要說槍法，老夫這兩下子還排不到第一。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槍神童淵且不說，就是河北名將文丑和號稱北地槍王的張繡就不在我之下，常山趙子龍更是勝過老夫一籌。傳聞燕人張飛和西涼錦馬超的槍法也有獨到之處，可惜沒機會交手。“

鄧艾聽了眉頭微微一跳，仿佛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又問道：“張飛不是用丈八蛇矛的嗎？他也用槍?“

高老頭答道：“矛與槍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哦！“鄧艾又問道：”剛才您說沒和張飛、馬超交手過，那文丑、張繡、趙云你都和他們打過？“

高老頭點點頭道：“不錯，你還年輕，知道張飛、馬超、趙云不奇怪，恐怕文丑和張繡這兩個名字沒聽過，但這兩人確也是槍術大家?！?

鄧艾不動聲色地問道：“您老和趙云也交過手??？是在哪？“

高老頭似乎有些失神，漫不經心地答道：“是啊，那是二十年前的時了，那時候他還在公孫瓚的帳下，沒想到那偏遠苦寒之地竟有這般高手，老夫當年也輸他一招?！?

鄧艾冷不丁問道：“不是在長坂坡嗎？“

高老頭一愣，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年輕人。

鄧艾毫不閃躲，抬著頭直視他的雙眼：“您是高覽！河北名將高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