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子模樣很清秀，一張鵝蛋臉上嵌了一對狹長的丹鳳眼，嘴角還掛了兩個淺淺的酒窩。小桐又仔仔細細地將照片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挎包里。

李叔正巧瞥見了，突然嘆息道：“這么好的一個姑娘，一輩子就這么給毀了......”

小桐聽了不禁好奇起來：“李叔，你認識這個雪莉？”

“怎么不認識，我在蔡家做了二十多年司機，是看著大少爺和大小姐長大的。大少爺和雪莉的事我比誰都清楚?！?

“蔡小姐說是蔡家爸爸反對蔡先生和雪莉在一起，所以拆散了他們倆？”

“不全是.....當時大少爺覺得雪莉太可憐，就把她從灰樓里帶了出來。沒過多久，雪莉就查出懷孕了。還是我送她去的醫院做流產手術的，沒想到手術中出了點意外，醫生說她有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懷上了......你不知道她當時聽到這個診斷之后那個傷心啊，嘩的一聲抱頭痛哭啊......沒幾天，她楞是拿刀在自己手腕上割了好幾道很深的口子。幸好被大少爺及時發現才給救了回來，要不然準沒命。”李叔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車上的音響，調了一首極為輕柔的鋼琴曲。

“灰樓？”

“灰樓說白了就是個青樓。那里的女孩不過是供權貴們消遣的妓女而已。不過雪莉不是一般的妓女，她只服侍一個客人，說白了就是包養的二奶。她剛被蔡董帶去灰樓的時候還是個大四的學生，因為不知怎么欠了蔡董一筆錢，所以去灰樓用工抵債的。”

“?。磕遣绦〗阍趺凑f雪莉是蔡先生的初戀情人呢？”

“后來是喜歡上大少爺了。可大少爺對她從頭到尾只是同情，加上大少爺一直覺得是蔡董害了她，出于內疚才把她從灰樓里帶出來的，壓根談不上喜歡雪莉?？裳├蜻@個女孩子認死理，覺得大少爺救了她，她就非得以身相報不可，就這樣開始糾纏不清了。蔡董知道這事之后，大發雷霆，還暗地里警告雪莉，讓她離大少爺遠點，不然弄死她。雪莉又要尋死了，臨死前，讓大少爺去見她最后一面。那天，我這車吧開得就跟飛一樣......大少爺很久才從雪莉住的樓里下來。只交代說如果雪莉來找他一定要趕緊告訴他，就沒再提這個事了。只是后來大家都知道大少爺很怕雪莉，估計是怕她又要死要活的。你說這雪莉吧，說她自作自受么，她也是被逼上絕路的，情非得已。你說她無辜么，她既然跳出了火坑又為什么還要再往死胡同里走？年紀輕輕的天天跑來這種地方跟別人鬼混.......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一生就這么給毀了......唉......”

小桐情不自禁地傷感起來，恍然間她仿佛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正一步一步邁進深淵，被人心的陰暗和生活的無情蠶食著、孤獨地絕望著。不由得，她哀嘆：“雪莉怎么那么傻，為那么一點點錢而已，卻用一生作為代價.....”

話音剛落，李叔大呼起來：“何止一點點！蔡董之前是做高利貸的。這利滾利，沒兩天便是天文數字了。雪莉一個還沒工作的學生，不去灰樓怎么還得起？”

車窗外已是燈火通明。整個城市頓時像陷落在五光十色里的一片汪洋。霓虹的燈光正閃出紅的、綠的、黃的、紫的......各色的光線，從一塊碩大的廣告牌里穿射而出，直直地打在夜總會門前的停車場上，將一排排的小車搖曳成了幾十條巨型的長蛇。夜總會門口則在左右兩側擺了兩個一人多高的景泰藍花瓶?；ㄆ坷镎h出一股子干癟的，令人作嘔的氣味，混合著從旋轉門里鉆出的若有若無的酒味讓小桐不禁感到有些顫栗、有些迷惘、有些彷徨。

不一會兒，她兀自綻開一個清澈的笑容，對著李叔說：“李叔，那麻煩你等我一會。”說完她用力地推開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