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頭好痛。

方志皺了皺眉，那滋味，就好像腦子里最深處的某一點，正在被一只鉆頭一點點地鉆出個窟窿，從腦袋深處開始四散開，向頭皮和后頸蔓延開去。痛感揪扯著每一縷頭發，每一塊頭皮，抽縮地疼。

感覺像是坐了三天三夜的顛簸不停的客車。

“這是哪？”方志慢慢睜開眼，卻發現四周卻是一片漆黑。他感覺到一絲氣悶，剛想探出頭去看看，可是才稍有動作就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按了進去。

隱約間，他聽見外面傳來“查車了，查車了啊。”的聲音。

查車？

現在還有這個？這東西不是從自己小學三年級后就沒了么？

而且現在不都是一般坐高鐵的么，哪用遭這罪？

等等，我這是在哪？感覺像是在被窩里啊。

“小志，出來吧，警察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方志的思緒，他連忙將頭探出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他熟悉至極的臉。

“爸！”方志忍不住叫出聲來，“你，你。。。不是死了么！！”

方志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他爸了。

他高中的時候，父母便已經意外逝世，也正因為如此，成了他后面悲劇生活的開端。

“說什么胡話呢。”方青山臉一黑，輕輕地拍了方志屁股一巴掌，“臭小子盼著我死呢。”

方志也不知道是屁股太疼，還是別的什么，眼淚嘩的一下便落了下來，猛地扎進了方青山的懷里。

“怎么了，小志怎么了？”下面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媽！”

“哎，媽在這呢。”下鋪的閆淑芳聽見兒子的叫喚連忙應道，“是不是你爸那睡著不舒服啊，來，來媽這。”

“沒事兒，媽，我就睡這了。”方志連連擺動著小手，擺著擺著，他又忽的盯著自己肥呼呼的小手看了起來。

我，我這是，重生了！？

“傻小子，快睡吧，離到青溪村還有七八個小時類。”拍了拍兒子的小腦袋，又替兒子擦干了小臉蛋上掛著的金豆豆，方青山一臉慈愛，“小志怕是做噩夢了。”

這句話是對下面的閆淑芳說的。

下面閆淑芳聽了，連道，“把小志放我這來，你老是兇他，他在你那睡不做噩夢才怪哩。”

“這還折騰啥啊。”方青山剛想說些什么，結果對上了妻子那雙眼睛，立馬心虛地把兒子遞給妻子，“小志，到你媽那睡去。”

“就你把這臭小子給寵的！”方青山不忿地嘟囔著。

“你說啥？”閆淑芳眼一斜，方青山連忙翻了個身子，背過身去睡了。

“兒子，跟媽睡哈。”閆淑芳抱著方志鉆進了溫暖的被窩。

“嗯嗯”方志很乖的閉上了眼睛，但嘴角的那一抹笑卻怎么也藏不住。

被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香氣讓方志甚是心安。

看著睡去的兒子，閆淑芳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快也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夜

月亮上來了。星漸漸的稀少，天上空闊起來。

悠長的小道上，一輛大客車慢慢地開著，兩旁，數棵大樹，幾座青山，正悠悠地向相反處蕩去。

“啪”一個炮竹在方志腳邊炸開。

一下子讓他回了神。

“哈哈哈”，“哈哈哈”，身邊小孩子們的笑聲接連不斷。

“方志，你想什么呢，一起來放炮竹啊。”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綠色衣裳的小男孩，只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那一小盒炮竹遞給方志。

方志愣了愣神，還是接過了。

“來，這根香給你。”小男孩又是遞給方志一根粉紅色已點燃的香。

好久沒玩了呢。

方志笑笑。

小時候的他尤其喜歡放炮竹，但是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看到炮竹的他再也沒了以前那般的歡樂。

如果，現在的一切是真的，那，讓這根炮竹，爆的更加響亮吧。

似是在與老天求證一般。方志這樣想著。

他熟練地從盒里拎出一根炮竹，將炮竹慢慢挨在橙紅色的香頭上，待到炮竹簌簌地冒火，然后對著冒火口用力地吹了吹，見到白煙冒出后這才狠狠往遠處一丟。

“啪。”

“誰啊！”

炮竹聲才剛響起，便聽見一個頗為刺耳的聲音如同洪亮的炮竹聲一般在眾小孩面前炸開。

方志定睛看去，只見一名扎著兩個小辮的紅衣胖女孩一臉氣憤地朝他們走來，她身后，一名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正用兩只小手抹著淚。

樂極生悲。

腦海里猛地跳出這個詞，方志心里大叫不妙。看看身邊的小伙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躲在了后面。

“汪瑾你。”看著綠衣裳的小男孩也十分不講義氣地躲到了一旁，方志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剛剛是你丟的炮竹？”此刻小胖妞也已經走到了方志面前。

只見她的一張小胖臉兇神惡煞的，惡狠狠地盯著方志，不過方志怎么說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人，雖然現在只是六七歲的模樣，但他怎么會怕這個小胖妞。

不過，為什么覺得這小胖妞有些眼熟啊。

“沒錯，是我。”方志點點頭。

“你看，你把我妹妹都嚇成什么樣了？”胖妞大聲道，頗有想把方志當做一塊肉狠狠咬掉的意思。

看著胖妞生氣的樣子，方志越發覺得好像和自己記憶里的某個人有些相像，可一下子卻又想不出來到底像誰。

搖了搖頭，既然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那就不去想它了。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方志撓了撓腦袋，歉意道。

他將目光移向那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此時也已經停下，不再哭泣，只是怯怯地躲在胖妞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嗨。”方志朝小女孩笑笑，小女孩見了連忙朝姐姐小胖妞的身后躲了躲。

“哼，算你認錯態度好，雪雪，我們走。”見方志道歉了，小胖妞也不再糾纏，便要領著妹妹離開。

“哎，不介意的話，和我們一起玩吧。”方志見胖妞要離開，連忙道，不知道為什么，他敏銳地感覺到小胖妞好像蠻孤單的樣子。

“你叫我？”小胖妞好像很驚奇地看向方志。

這時，一旁的汪瑾湊在他耳邊道，“你敢和游大魔王玩啊！？她上次可是把樹樹他給打出血了。”

“樹樹？”愣了一會，方志才想起來這是他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全名朱景樹。

小胖妞似乎也知道汪瑾和方志說了什么，不忿地仰起頭，“那是他自找的，誰叫他罵我肥豬，而且誰知道他鼻子那么脆弱，輕輕一碰就出血了。”

聽到汪瑾這么一說，方志忽然記得小時候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不過那時自己本來就比較內向膽小，聽聞這么一個游大魔王，他自然也是和其他小盆友一樣排擠孤立她，更不用說主動認識了，所以印象也不是特別深。

“原來是這樣子啊。”方志忍不住無奈一笑，小孩子還是小孩子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去挑釁“實力強勁”的對手，一個不管自己女孩子的身份，過去就是一頓亂揍。

其實方志也知道，小的時候，孩子總是喜歡亂取外號，而被取了外號的小孩，也難免會惱羞成怒。

也說不上誰對誰錯，不過算不上什么大矛盾，都是孩子。

“這件事，她有錯，樹樹也有錯，但是現在都過去了，我們孤立他們，不和她們一起玩就是我們不對了。”方志說著看了看一旁別過去臉的小胖妞，你別說，小胖妞胖是胖了點，但看上去還是蠻可愛的，五官清秀，講不準長大之后減肥了還是個大美女呢。

“所以我們讓她們和我們一起玩好不好？”方志大聲道。

“好，可是她不能欺負我們！”“是啊是啊，她答應不欺負我們我們就和她玩。”

“哈哈，她不會的。”方志笑笑，看向小胖妞：“愿意加入我們一起玩嗎？”

“你。”小胖妞的臉有些紅，不知是不是由于太激動了，一雙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閃著光，“嗯。”

“哈哈，好”方志笑著摸摸可愛的小胖妞的頭，然后又蹲下身子，“雪雪是吧？哥哥帶你去放炮竹。”

其他幾個小伙伴，莫名的覺得方志說的很對，也慢慢放下了芥蒂，朝小胖妞和她妹妹聚攏過去。

夜漸漸深了

炮竹聲依舊響著，每一聲的噼啪，都伴隨著孩子們快樂又興奮的叫喊聲。